可惜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陳正平還沒到呂艷萍門口,就接到了她的信息:“勿來,他在。”
得了,人家正牌男朋友在,自己這個野男人還是不要找不自在。
陳正平憤憤不已地轉頭回了家。
第二天,睡懶覺的他被一陣鈴聲驚醒,原來是辦里打電話,讓他回去,說是有事。
這時候讓他回去,很明顯不會是什么好事,就連呂艷萍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其他人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他。
一進縣府大院,他就發(fā)現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這氣氛跟昨天還不一樣。
昨天,大家對他是憐憫,是輕蔑,是幸災樂禍,而今天,則幾乎都是鄙視甚至是憎恨。
可以說所有人,包括平時跟他關系還算過得去的幾個人,都有意躲著他,就跟躲瘟神一樣。
很快,納悶的他就知道了答案。
上周他被綁架,這事兒本來不為人知,但不知道怎么被大家知道了。
而馮海被紀委帶走,也順理成章地被有心人描述為他的告密。
他是馮海的人,腦門上刻著明晃晃的“馮”字,甭管馮海是不是信任他,她是馮海聯絡員這一條,沒人可以否認。
自古以來,秘書和師爺就是領導身邊最親近的人,甚至沒有之一。
馮海下臺,雖然被許多人津津樂道,甚至暗地里慶祝,但陳正平卻是實實在在的叛徒。
這樣的人,誰還敢跟他來往?
難道就不怕他跟某領導打小報告?
昨天,趙強成為代縣長,本來已經驚掉了大家的眼球。
其實在這之前的時候,縣里就有了傳言,說是陳正平舉報了馮海,從而落馬,并在一天之內就認了罪。
所有人都認為無風不起浪,至少,陳正平沒有在里面起好作用。
今天,這個謠言更是甚囂塵上,而且細節(jié)滿滿,讓人根本無法認為這是假的。
于是,他從前途無限光明的紅人,瞬間變成了叛徒、告密者和小人,能夠被大家待見才怪呢。
這些話,是呂艷萍偷偷告訴他的。
陳正平在大家奇怪的眼神中來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被縣府辦主任張玉紅叫了過去。
張玉紅告訴陳正平,某位縣委常委領導親自下令,又經過縣府辦與組織部共同研究決定,陳正平被排到了位于佛塔鎮(zhèn)的農林畜牧局試驗基地。
所謂的試驗基地,原本是農林局專門用來試驗新品種作物或者是飼養(yǎng)新種類禽畜的專門場地。
但隨著各項工作向著流程化、標準化轉變,試驗基地已經有名無實。
也不能說真的有名無實,起碼還養(yǎng)了好多雞鴨豬羊。
這些都供給縣政府食堂,給大家開小灶用。
這里,除了一個看門老頭和所謂的基地主任,和一條看家護院的大狼狗,就沒有第四個活物。
陳正平知道,自己這是被發(fā)配邊疆了。
除非諸天神佛真開眼,否則他這輩子或許也就這樣了。
當然,他是絕對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按照張玉紅的說法,這跟趙強沒關系。
陳正平不想猜測什么,也不想假設什么。
“按照領導們的決議,你今天就要下去,我這就給你開調函!
“張主任,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嗎?”達到調函,陳正平“深情”地看了張玉紅一眼,轉身離去。
張玉紅愣住了,根本沒想到陳正平能夠跟她說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里,似乎隱含著好多訊息,她不由浮想聯翩。
陳正平嘴角向上挑了一下,冷不丁一看,跟歪嘴龍王有的一拼。
他現在所能倚仗的,其實就兩樣東西,一個是威脅趙強的視頻,第二個,就是他的腦袋和腦袋下面的身體。
因為從小受到老道士“非人”的虐待,他的身體素質簡直不要太好。
甚至,相關性能遠遠超過普通男人。
什么公狗腰,十八厘米,那都遜斃了。
不但有力量,而且有含量,更有持久力。
如果說別人可以稱作是四百米急速跑,他完全可以看作是馬拉松全程沖刺。
沒辦法,這種時候,要臉就沒命,想要活個人樣出來,他就不能要臉。
這次被發(fā)配邊疆,還真不一定是趙強搞的鬼,弄不好,還有可能是何有金那個幕后老板。
收拾好東西,陳正平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離開了縣政府。
他站在大門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莊嚴肅穆的大樓。
他發(fā)誓,自己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是昂首挺胸的回來。
陳正平苦笑了一下。
從風光無限、未來一片光明的紅人,只不過五六天的功夫,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是這世界變化快,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他暗暗告誡自己,這輩子只能摔到這一次,絕不會有下一次。
“加油吧,少年!”
他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大步向遠處走去。
走出去好幾百米,他突然想起一個事兒,草塔瑪德,心愛的小摩托竟然扔在了縣政府大院兒。
他猶豫了一下,揚手叫了輛出租車,直奔自己的出租屋。
張玉紅要求他明天一早到基地報到。
可是,基地距離縣城至少有一百多公里,只能做長途車,而這車每天只有十點半那一班。
也就是說,他現在就必須出發(fā)。
用最快的時間的收拾好必須攜帶的物品,其他東西一股腦的送給了房東老太,從此,他跟這個住了將近半年的出租屋徹底說了再見。
或許這只是人生的一個小小瞬間,但對于他來說,最近一個星期發(fā)生的事情,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坐上長途車,他身邊是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看起來相貌堂堂,很有氣度。
“小伙子,看你這大包小包的,是回家嗎?”
陳正平倒是想回家,但現在這情況,哪里有臉回去?
難道回去讓本就不待見他的父母看笑話嗎?
“不,我這是被發(fā)配邊疆!
反正是陌生人,陳正平也沒壓抑自己的情緒,就實話實說,權當是一種另類的釋放。
“哦?發(fā)配邊疆?這個怎么講?”
中年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陳正平,“小兄弟,我姓陶,要去佛塔鎮(zhèn)探親,左右沒事兒,不介意跟我聊聊吧?”
“哦,沒事,我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原來領導被請去喝茶了,我被大伙兒當成了叛徒,就被發(fā)配了!
陳正平沒仔細講,畢竟有些事情的確不能為外人道。
盡管想要發(fā)泄,但他還是很注意分寸。
陶姓中年人笑了笑,說:“這官場呀,真不好混,一個不小心,就變成了別人的踏腳石,唔,或許也會成為犧牲品,你這就叫殃及池魚。現在有些官員呀,就是官本位思想嚴重,一個個地只關注自己頭頂的烏紗帽,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工作做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的為人民謀福利。要我說,這樣的官員,根本就不稱職,如果有可能,就該一個個地都打發(fā)回家。”
這話一套一套的,陳正平看了一眼中年人,覺得這人應該也是體制內的。
有了這個想法,他自然警告自己,不要再胡說八道。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盡管如此,他還是笑著調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