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行從馬上下來。
駿馬在旁邊守著他。
他小心翼翼的把裝著白骨的包袱,放在旁邊。
然后蹲下身體,徒手一點點挖著塵沙。
手上,全是塵土。
塵土中,夾著他的獻血。
漸漸。
一個不大的坑,被他挖了出來。
蕭謹行打開包袱,看著那堆白骨。
“不帶你回去了!笔捴斝姓f。
這里。
很廣闊。
很適合你,瀟灑不羈的性格。
蕭謹行喉結(jié)滾動。
他把白骨,放進了坑里面,把身上攜帶的,他母親生前遺物,一塊青色的翠綠,放在了她的旁邊。
然后,一點眼淚。
落在了白骨上。
然后。
更多的眼淚。
被埋在了沙土之中。
慢慢,形成了一個小山丘。
蕭謹行在旁邊找了一塊廢舊的木頭。
他用手上的血。
一筆一畫,寫下一行字:大泫國皇后葉棲遲,蕭謹行發(fā)妻之墓。
蕭謹行把那個墓碑,插在了墳前。
就這么看著,血淋淋的字。
“等我!
蕭謹行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是對她的抱歉。
還有對她的,承諾。
他站起來。
那日的風很大。
卷起地上的沙土。
一人一墓。
從此,陰陽相隔。
……
白家軍,班師回朝。
先回了古疆城軍營。
凱旋歸來,雖都疲憊不堪,卻精神洋溢。
這次大獲全勝,至少三五年不會再打仗了。
不只是北牧國不敢再侵犯大泫領土,甚至會直接成為了大泫國的附屬國,其他國度看大泫國這次的凱旋,也不敢輕易造次。
大軍進入。
謝若瞳在軍營門口等候。
半個多月并沒有收到戰(zhàn)報。
現(xiàn)在看著大軍回歸,才心安,一定是勝利了。
她坐在輪椅上,看著一個個洋溢著喜悅的將士。
此次回軍營的,倒也沒有見到王爺和白將軍,想來是直接進城了。
唯有一些其他將領,帶著軍隊,在軍營先做駐扎。
按理。
王妃應該會來軍營。
王妃會來給受傷的戰(zhàn)士醫(yī)治。
她從來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總是心系他人。
林千俞應該也會,先回軍營。
因為他知道,她還在軍營等他。
謝若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就坐在輪椅上,看著一行行軍隊,陸續(xù)的走進軍營。
有些開朗一點的士兵,都唱著凱歌了。
可想這場戰(zhàn)役,打得有多爽快。
遺憾。
她沒能去。
謝若瞳等了很久。
等了一波又一波。
卻依舊沒有等到,葉棲遲。
也沒有等到林千俞。
甚至沒有等到,特種兵的所有人。
是他們,又去執(zhí)行任務了嗎?!
心里,有些擔憂。
依舊,保持著期待的心情。
好久。
幾十萬大軍,全部歸營。
后面再也沒有任何人了。
她想等的人,卻還是,沒有出現(xiàn)。
謝若瞳決定放棄了。
她想,可能是什么事情耽擱了。
王妃也有可能陪著王爺進城了。
特種兵也有可能去執(zhí)行任務了。
她推動著輪椅,準備離開時。
突然看到了,青色天空下,宋硯青站在那里。
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似乎在看她。
卻又沒有走向她。
謝若瞳心口,突然一怔。
恍若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抿唇。
還是準備離開。
“若瞳。”宋硯青叫著她的名字。
謝若瞳被嚇了一跳。
身體,抖動了一下。
她隱忍著內(nèi)心的情緒,還是看向了宋硯青。
宋硯青一步一步走向她。
手上,提著一個包袱。
謝若瞳的眼眸就這么看著。
看著那個包袱,在她眼前,一直晃蕩。
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說,“這是誰?”
她清楚的知道。
宋硯青的手上,提著的是什么。
但她不知道……是誰。
宋硯青一直一直沒有說話。
他就一直一直看著謝若瞳,看著她眼底的淚,瞬間盈眶,然后一滴一滴,滑落在了臉上。
他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謝若瞳的問題。
他不知道該怎么去告訴他。
他手上提著的頭骨,是林千俞。
他們攻下牧歌城,打敗了北牧軍,他讓白家軍的士兵,把懸掛在城墻上的特種兵頭骨,取了下去。
其他特種兵,他讓士兵拿回去,好好安葬。
唯有林千俞的,他幫她帶回來了。
但他突然卻不敢,拿給她了。
她怕他看到,會崩潰。
會難以接受。
宋硯青的眼前,也變得模糊。
無盡的沉默之后。
謝若瞳突然從宋硯青的手上,主動拿了過去。
宋硯青喉結(jié)滾動。
手指似乎是動了一下,卻終究沒有阻止。
他就這么看著謝若瞳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包袱。
然后。
看到了,早已沒有任何血色的一張臉。
慘白的臉。
謝若瞳的眼淚,像珍珠一般,越來越大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