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笙眸色沉靜,沒接話,只是走過來,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叉子,蘸了點醬汁,遞到她唇邊。
溫栩栩眨了眨眼,張開嘴,乖乖吃了下去,眉眼彎彎:“嗯,好吃。”
電話那頭,王建豪的怒吼還在繼續(xù):“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你這是在毀王氏!你一個孤女怎么敢的!不過就是因為相貌漂亮一些你就真的以為能夠讓黎云笙護著你一輩子嗎!”
溫栩栩聽著,笑意一點點涼了下來。
孤女。
這兩個字像一根銹跡斑斑的釘子,狠狠扎進她心底最深的傷口。她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不論她多么優(yōu)秀,這群人都認為她的出身是原罪,
她緩緩放下叉子,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刺骨的冷:“王建豪,你罵夠了嗎?”
“我罵你?我還沒開始罵!”王建豪怒極反笑,“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怎么說我們?你溫栩栩現(xiàn)在是英雄了?是受害者了?你他媽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一個孤女你還真的要翻天嗎!”
溫栩栩輕笑一聲,靠進沙發(fā)里,眼神卻冷得像冰:“對啊,我就是要試試看我這個孤女能不能翻天呢!
“你——!”王建豪氣得聲音發(fā)抖,“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現(xiàn)在是給你機會收手!只要你現(xiàn)在發(fā)聲明,說一切都是誤會,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fā)生!否則,我讓你溫栩栩在這個圈子里混不下去!”
溫栩栩聽著,忽然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然后,她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輕得像在撒嬌:“我在跟阿笙一起吃飯!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王建豪的聲音陡然拔高:“你說什么?!黎云笙?!他也在?!”
溫栩栩沒回答,只是故意拖長語調(diào),帶著幾分甜膩的撒嬌意味:“嗯……他剛切好牛排,正喂我呢!
她話音未落,便感覺到身旁黎云笙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黑眸幽深,緩緩轉(zhuǎn)頭看她,眼神里帶著一絲“你又在搞什么鬼”的無奈。
溫栩栩卻笑得更歡了,眨眨眼,湊過去,張開嘴,像只討食的小貓:“喂我嘛,阿笙!
黎云笙眉心微動,捏了捏鼻梁,終于還是隨了她的意,用叉子挑起一塊牛排,輕輕送進她嘴里。
溫栩栩嚼了嚼,瞇眼笑道:“好吃,你切得真好!
電話那頭,王建豪的呼吸聲粗重得像風箱,可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黎云笙。
這三個字,像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可以對溫栩栩吼,可以罵她“孤女”、罵她“忘恩負義”,因為他骨子里認定她無依無靠,翻不了身。
可黎云笙不一樣。黎家是頂級門閥,黎云笙更是那個說一不二、手段狠辣的“黎少”。
他王建豪在商場上也算一號人物,可在黎云笙面前,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此刻,他仿佛能看見溫栩栩坐在溫暖的燈光下,被黎云笙溫柔喂食,而他自己,卻在辦公室里對著碎裂的手機咆哮。
那種巨大的落差,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你……你別以為有黎云笙撐腰就了不起!”他終于擠出一句話,可語氣已經(jīng)軟了大半,沒了剛才的囂張,“這事沒完!”
溫栩栩聽著,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檸檬水,擦了擦嘴角,才輕聲道:“王建豪,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我不是在跟你吵架,我是在告訴你游戲規(guī)則,已經(jīng)變了!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黎云笙身上,笑意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利:“從前你罵我,讓我背鍋,可現(xiàn)在,我不再是那個任你拿捏的溫栩栩了!
“你——!”
“還有,”她打斷他,聲音冷了下來,“下次打電話,別一上來就罵人。你女兒王雙雙也是,哭哭啼啼地演給誰看?你們父女倆,要么就別聯(lián)系我,要聯(lián)系,就拿出點誠意來。否則……”
她輕輕一笑,帶著幾分慵懶與不屑:“我怕你們,承受不起后果!
說完,她直接掛斷電話,順手關了機,扔進沙發(fā)縫里,仿佛扔掉一件垃圾。
黎云笙看著她,眸色深沉,忽然低笑出聲:“你故意的?”
溫栩栩眨眨眼,湊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道:“哪有?我只是……不想再忍了嘛。而且,你不是說,我值得更好的對待?”
黎云笙看著她,良久,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聲音低沉而溫柔:“嗯,你值得!
他重新拿起刀叉,繼續(xù)切牛排,動作優(yōu)雅,溫栩栩則乖乖坐著,時不時偷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溫栩栩的笑容,像極了深夜里悄然掠過山林的紅毛狐貍,狡黠、靈動,眼底閃爍著一簇藏不住的火光,帶著幾分惡作劇得逞后的得意。
她微微歪著頭,唇角勾起一個俏皮又危險的弧度,嘴里還嚼著那塊黎云笙親手為她切好的牛排,肉質(zhì)細嫩,入口即化,帶著淡淡的黑胡椒香氣。
她嚼得津津有味,一邊嚼,一邊樂顛顛地開口,聲音軟糯又帶著點小壞。
“阿笙,要不要打開手機看看,王建豪先生為什么這么急著打電話給我呀?”
她說話時,眼睛亮得像星星,睫毛輕輕撲閃,像在撒嬌,又像在挑釁。
那副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只剛偷了雞的狐貍,尾巴高高翹起,毛茸茸地晃著,滿心滿眼都是“快夸我,我厲害吧”。
黎云笙聞言,終于從餐盤上抬起了眼。
他眸光深邃,帶著幾分慵懶的倦意,卻又透著洞察一切的清明。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銀質(zhì)刀叉,然后才不疾不徐地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目光從她微濕的發(fā)梢,滑過她因笑意而泛紅的臉頰,最后落在她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里。
“嗯。”他輕應一聲,聲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尾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寵溺,“又去使壞了?”
他語氣平淡,卻早已看穿了一切。這小狐貍,從來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