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震得渾身一顫,而霍璟川同樣驚到了,我感覺到他的手震了震。
“黎詩,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霍璟川轉過身去,他看著黎詩,眸光寡淡又坦蕩,卻并無半點愧疚。
看上去,并不像是碰過她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在她那幫朋友面前宣稱過懷上霍璟川的孩子,如今,又當著霍家?guī)孜患议L的面公然這樣說。
難不成,她和霍璟川之間,真的有過什么嗎?
我的心臟,不安地強烈跳動了起來。
我亦轉過身去,看到黎詩穿著一件白色緞面長裙和平底鞋,站在樓梯口。
她手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一頭長發(fā)隨意地挽了個發(fā)髻在腦后,妝容清淡,楚楚可憐,像一朵在風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發(fā)抖的小雛菊。
“我沒有亂說,璟川哥,我是真的有了,而且,已經快三個月了!
黎詩輕咬著嘴唇,弱弱地看著霍璟川,那眼神那姿態(tài),像極了隱忍又委屈的小媳婦。
三個月……
算時間,那不正好是我在臨城的那段時間嗎?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晃動了一下,我下意識便抬眸望向了霍璟川,語調,忍不住拔高了起來:
“璟川,這……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松開了他緊攥著我的手,腦袋突然隱隱作痛起來。
“璟川,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做了,可得認!惫@時候嘆了口氣,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他背著手,繼續(xù)給霍璟川施壓,“劉醫(yī)生給黎詩做過檢查了,確實已經懷了快三個月。”
霍璟川整個人也懵住了。
他站在原地,眸光冷然地掃視了一圈,冷聲道:
“我做過的,自然會認。沒做過的,又怎么可能認?”
他的語氣仍舊是坦坦蕩蕩的,看上去,真不像是和黎詩發(fā)生過什么的樣子。
“你做沒做過你自己心里沒數,你那次把黎詩帶去迪拜,應酬客戶的時候喝多了躺在黎詩的房間睡的,你自己難道忘記了嗎?”
婆婆這時候站了出來,她主動站到了黎詩的身旁,隨后,對霍璟川咄咄逼人地問道。
迪拜,應酬客戶喝多了,在黎詩的房間?
等等……我的大腦迅速轉動了起來。
我依稀記起,那是我在臨城,和霍璟川幾乎半個月沒有聯系的日子。
可是,那時候他明明告訴我,他出差從來不帶女人隨行。
可黎詩,怎么會在與他同行的隊伍里?
難道,霍璟川撒了謊?
我的身體再度狠狠顫了一下,我下意識攥緊手掌,緊緊盯著霍璟川。
我注意到他的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開始閃現了一絲絲的慌張,緊接著,他的眸子越來越陰冷,冷得可怕。
他嘴唇翕動了動,我以為他要說些什么,可是,他卻破天荒地沉默了。
他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沉默了……
也就是說,我婆婆所說的一切,真的發(fā)生過……
“轟!”
我的大腦像是某一根神經炸裂了那般,整個腦袋,都不聽使喚地嗡嗡作響。
“劉醫(yī)生說了,黎詩的胎像很穩(wěn),這個孩子這時候到來,簡直就是我們霍家的福音,你爺爺知道了也很高興。晚棠,這件事是璟川做得不對,但事已至此,也希望你念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和璟川好聚好散。至于你想要什么補償,你可以提,我們霍家也不是虧待別人的人!
婆婆這時候看著我,冷面冷心地說道。
在對我說出這番話的同時,她的手緊緊握著黎詩的手,那副把黎詩捧在手心怕化了的模樣,和上一世如出一轍……
一股猛烈的穿堂風從門口灌了進來,我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臉上冰冰涼涼的。
我這才意識到,我不知不覺間流了淚,臉上,都是濡濕一片。
我緊緊攥著手掌,長長的指甲掐進皮肉里,我緊咬著嘴唇,拼命挺直著身體,強撐著這最后一絲的倔強。
胃里忽然間翻江倒海,一股極不舒服的感覺不斷往上涌,太多的信息量,讓我根本就無法消化。
我一時間,根本就說不出什么來,只覺得整個鳳梧好冷好冷。
而面前這幾個我足足喊了好幾年“爸媽”和“爺爺”的人,此刻那樣的無情,那樣的冷血。
這就是黎詩口中所說的,等待著我的一場大戲。
怪不得那一次我在曾詩年的律師事務所,她會那么突然地沖過來,狠狠撕下自己臉上的面具,暴露她的野心。
怪不得她敢一次次挑釁我,明知道沒有得到霍璟川的感情,她依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怪不得她那么輕而易舉就住進了鳳梧,讓我這位高高在上的婆婆親自陪著她去醫(yī)院做B超……
原來,她已經拿到了最大的籌碼。
呵……何其諷刺啊,這一世我千方百計,沒有讓她在霍璟川的愛情里得逞,沒想到,她卻得到了霍璟川的孩子。
我夢寐以求、兩世都求之不得的孩子。
補償,我還需要什么補償。
這種莫大的屈辱,又怎么可能是金錢能夠補償的?
“你們霍家的所作所為,真的,從上到下,挺讓我惡心的!
我冷冷環(huán)顧了一圈,看著現場的每一個人,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我轉身,踉蹌著跑出了鳳梧公寓的大門,再也不想在這個冰冷如同煉獄的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內心的屈辱源源不斷從五臟六腑中肆意地流竄著。
一想到霍璟川和黎詩之間發(fā)生了關系,而且還有了孩子,我的心臟就仿佛像是被人在凌遲。
霍璟川,他真的可以堪稱影帝了。
明明和黎詩一起去了迪拜,卻騙我說沒有。
明明和黎詩之間發(fā)生了關系,卻演得那么坦蕩。
明明和黎詩之間連孩子都有了,這些日子里,還對我做出那么多看似深愛的茍且……
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得根本就難以呼吸。
我一路往前奔跑,兩邊的梧桐樹像一個個鬼影,全部都張開巨大的口子要吞噬我。
就在我感覺我整個人痛得幾乎快要死去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拽住了我。
再然后,我整個人被這只大手用力揉進了寬大的懷抱里。
他捧著我細軟的亂發(fā),揉搓著我的后背,粗重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耳畔。
我被他整個人腳尖離地地抱了起來。
我聽到,他粗重的呼吸里,伴隨著磁性的、迫不及待的嗓音:
“你先別生氣,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