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垚患有眼疾,但耳朵好使,醉漢的話一字不落聽的清楚,李白垚笑了笑,說道:“當官這么久,最怕聽到百姓罵我,沒想到做了那么多事,還是被百姓給罵了!
羅禮惶恐道:“老爺,那人喝醉了,當不得真!
李白垚說道:“給百姓謀一條活路,是分內之事,擋了人家的路,挨罵是理所應當,這罵挨的不冤,你們不許去尋他晦氣。好了,既然今日宴請貴客,不如就定在長樂坊,我李白垚四十余年,從未進過青樓呢!
羅禮大驚失色道:“在青樓宴客?老爺,不妥吧……”
李白垚擺手道:“心里干凈,就不怕別人嚼舌,我在青樓議論國事,謀的是大寧安康,傳出去又何妨,難道我怕別人戳脊梁骨嗎?”
羅禮面色糾結道:“百姓罵不罵無所謂,只是怕夫人知道后……”
聽到這話,大寧右相踏出軟轎的一條腿懸空,如同被定身。
簡單思索過后,李白垚慷慨走出轎子,低聲道:“夫人對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比較二字,聽起來賊心虛。
后面的醉漢見到轎子遲遲不動,頓時火冒三丈,罵道:“你他媽耳朵聾了?!躲在里面摸大腿呢!還不給爺爺讓道,好,先給你來泡尿,再把你骨頭捶碎!
醉漢正要寬衣解帶,突然見到里面走出一名身披紫色官袍的男子。
大寧官袍一品為紫,二品為緋,圣人賜恩于百官,允許一品官袍繡九章紋,二品官袍繡六章紋,這男子的紫袍繡有九章紋,乃文臣之最。
一品。
整個廟堂,只有三位一品大員,左相杜斯通在碎葉城關著,天將軍張燕云正在北庭殺敵,如今京城里,只有李相一人有資格穿九章紋紫袍。
皇城里的百姓,眼力相當不錯,或許不知道米價如何,但對于官袍如數(shù)家珍,見到紫袍男子后紛紛驚呆,稍作錯愕立刻跪下磕頭,“見過李相。”“參見李相!薄靶〉淖@钕嚅L命千歲!
李白垚拱手笑道:“無需多禮,大家起來吧!
那名醉漢張大嘴巴,酒意飛到九霄云外,沒想到罵了半天的人,居然是右相李白垚。
這人也算爺們兒,知道路是走到頭了,干脆朝著路邊大樹悶頭撞去。
一人惹的禍,一人來扛,撞死賠罪,總不至于禍及家人吧。
柔和的力道將他拖到旁邊,醉漢懵懂起身,只見李白垚朝他笑道:“是我之過,非你之罪,以后再罵本相,把你關進永寧府里禁足半年。”
醉漢突然感覺鼻子一酸,撲通跪倒在地,一邊扇自己的臉,一邊帶有哭腔喊道:“小的是王八蛋,小的不是東西,您處處為百姓著想,咱大寧積了多少福報,才換來您來當賢相,我爹要是知道我辱罵您,回去非把我活剝了。李相,要不然你把我頭砍掉吧,反正我這雜碎只會喝酒惹事,不如一死干凈!
哭哭咧咧一會兒,無人應答,再抬頭,李白垚已不知所蹤。
外面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長樂坊內早已知曉,洛娘帶著青苗來到門口跪迎,見到李白垚跨過門檻后,一個頭磕了下去,“民女參見李相!
一個是名聲不佳的青樓老板娘,一個是位極人臣的宰相,地位天差地別,導致洛娘的聲音劇烈顫抖。
李白垚笑道:“起來吧。”
洛娘顫顫巍巍起身,雙手疊于小腹,閃到一旁,顯得乖巧拘謹。
李白垚柔聲道:“聽說桃歌出征之際,你資助百萬兩銀子助他平叛,那筆巨款里有你的嫁妝,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