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冷聲道:“將軍為何閉口不言了?”
秦紹硬著頭皮,說道:“新寧律乃是李相親自修訂頒布,侯爺觸犯了王法,不知該如何論罪,下官人微言輕,請侯爺明示!
“我明你奶奶!”
李桃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粗口,怒目道:“你一個不披紅不掛紫的五品將軍,竟敢問本侯的罪,誰給你的膽子,躲在后面老鼠一般的萬家家主?媽勒個巴子的,今天你要是放我回去,今晚我就率府兵踏爛你們?nèi)f家!活口一個不留,全部剁爛扔進湖里喂魚!”
李桃歌不愛發(fā)火,尤其是授勛之后,為了李家名聲,更不會輕易展現(xiàn)怒意?蛇@幫家伙實在太過分,竟然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師小葵和楚浪綁在馬后,拖行幾里,如今生死不明。
這二人是自己同窗,為了興建瑯琊城,才跑到并州尋找磚土,一沒殺人,二沒防火,純粹是自己與萬家的恩怨將他們牽連。
為了兄弟,這口惡氣必須要出,誰都攔不住。
戰(zhàn)功彪炳的侯爺,背后站著一相,身邊站著二王,誰敢和他硬來?
尸山血海里積攢出的殺氣,使得秦紹胯下駿馬不住后退。
五百精騎中傳來馬嘶聲,卻無人敢出口呵斥。
秦紹摁住馬頭,終于不再退后,皺眉道:“侯爺,就事論事,您殺了十幾名并州兵,難道白殺了?”
李桃歌指著師小葵和楚浪,瞇起眸子道:“虐殺朝廷命官,這筆賬,先給本侯算算!
秦紹驚愕道:“他們是朝廷命官?”
李桃歌怒極反笑道:“國子監(jiān)的學生,出門就是官吏,他二人還是平定安西的功臣,如今貴為六品都監(jiān)。”
秦紹覺得腳底板都滲出涼意,朝牙將狠狠瞪去一眼。
斥候傳來的消息,認出錦衣華服莊游是藩國皇子,本想打壓打壓侯府囂張氣焰,抓住幾人把柄后,令李桃歌前來賠罪,出口惡氣。沒成想兩名布衣少年,竟然是征西功臣,部將將二人幾乎虐待致死,這下事情可就鬧大了。
既然如此,秦紹只好破罐子破摔,拱手朝向京城方向,凜聲道:“自從圣人在湖中照鏡觀己,盛湖改為天子湖,成為敬仰龍威的禁地。不許打漁,不許進入湖中游玩,無論百姓還是官吏,擅自進入挖泥,便是對圣人的大不敬,當以國法論處。”
李桃歌撇嘴笑道:“大寧律中,哪一卷寫到不可進入天子湖挖泥?”
秦紹一臉肅容道:“大寧律中雖沒有提及天子湖,但有不敬天子之罪,字字條條,均在律中。”
李桃歌好笑道:“圣人在湖中照鏡觀己,便是皇家御湖,那圣人還走過幾千里官道,難道也不許行人踏足?!你們擅自把湖圈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豈不等同于擅訂律法,私設公堂!”
秦紹冷漠道:“我們只是敬重圣人,何罪之有!
李桃歌說了一個好字,“耍流氓打不過,開始講律法,講律法比不過,又搬出圣人,既然如此,本侯就請秦將軍和萬家家主,隨我去京城走一遭,咱們?nèi)バ钤u理!
“不過去之前,你先得把虐殺朝廷命官的罪名給頂了,自己綁了自己,還是由本侯動手?”
短暫沉寂之后,秦紹沉聲道:“本將不知二人是朝廷命官,況且我沒有下令將二人毆打……”
“無知就是無罪?哪兒來的狗屁荒唐道理!
李桃歌平靜道:“最后問你一遍,自己投案,還是我來助將軍一臂之力?”
秦紹面色凝重,望向麾下五百精騎。
一聲令下,小侯爺也許會身首異處,可自幼寒窗苦讀的他,干不出刺王殺侯的大逆不道之舉。
并州萬家,承擔不起宰相和趙王的滔天怒火,按照張燕云的秉性,再有枕邊風吹著,用不著李白垚出手,會有十八騎南下入兩江的驚天一幕。
魚鱗甲之下,仍有一顆儒心。
秦紹輕嘆一口氣,翻身下馬,摘掉兜鍪,單膝跪地,“請瑯琊侯責罰!
李桃歌揚起下巴,滿臉倨傲神色說道:“李鳳,李楚,把秦將軍還有那名牙將,拴在你們馬后,去萬家興師問罪!”
“諾!
千里鳳和楚老大泛起獰笑。
自己已然認罪,竟然還要找萬家麻煩?
秦紹猛然抬頭,硬氣道:“侯爺,將兩名都監(jiān)毆打,是本將一人之過,何必遷怒于萬家!”
李桃歌面無表情道:“你擔得起嗎?”
秦紹輕蔑笑道:“不就是一條命么?侯爺想要,拿去便是,我食朝廷俸祿,受萬家恩惠,絕不可恩將仇報,將萬家置于水火之中!
“好,想不到并州也有鐵打的漢子!
李桃歌微笑道:“我敬重秦將軍的風骨,若是到瑯琊還有口氣,說明老天都想留你,我便高抬貴手,饒你一命!
“你們給我聽好,回去給萬家家主帶句話,想要報喪子之仇,本侯恭候,天子湖的泥,該挖還是要挖,誰都攔不住,若是再敢玩陰的,綁在馬后的就是他。”
“回程!”
在幾百精騎注視下,秦紹和牙將被綁在馬后,蕩起黃沙塵煙。
瀟灑而來,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