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華燈初上,在一聲‘姐姐我來了’的歡呼聲中,王府的咕咚鍋正式開始咕咚冒泡。
一家子歡歡喜喜圍著鍋子吃的熱鬧,文綿綿和文溢清姐弟兩個不時插科打諢,好笑的事一出接著一出,歡笑聲陣陣。
吃到一半兒有宮里的內(nèi)侍送來了皇帝賞賜的菜,謝恩過后就更熱鬧了。
宮里,一個人用過晚飯的皇帝忽覺惆悵,“安南王在做什么?”
身旁的內(nèi)侍躬身回道:“回皇上,方才送菜的人回來了,說王爺請了文大將軍一家在府中吃咕咚鍋,男女共坐一桌,十分熱鬧!
皇帝更惆悵了,文書勉這個混賬東西果真是享了他的福,整日就在他兒子府上吃吃喝喝。
一個普通的咕咚鍋而已,那么開心做什么?
化身大冤種的皇帝想要詛咒他的大將軍喝水嗆到,走路摔到,最好吃魚的時候卡了他的喉嚨,又想著他是天子,萬一詛咒成真他還要掏腰包去關(guān)懷他的大將軍,心里更氣了。
“秘密傳話安南王,就說朕明日晚上也要去吃咕咚鍋,要和他們今日晚上的吃的一模一樣!
內(nèi)侍不愧是能到皇帝身邊近身伺候的人,面色不變的點了頭的快步的去了。
收到消息的文綿綿正撫著自己吃撐了的小肚子遛彎兒,一聽這足以讓她驚掉眼珠子的傳話扭頭看著華旌云,“這是吃醋了?”
一個皇帝吃了一個臣子的醋,就因為沒有請他吃火鍋?
“你好像還挺受寵的。”
華旌云自己也有些恍惚,但他可以肯定,在他給小王妃沖喜之前,他絕對是父皇極難想起的存在。
“既然是說和今晚一樣,也就無需特意準(zhǔn)備,讓下面的人照著今日再來一份就是!
路遇一個下人背著《千字文》走過,文綿綿得意仰起頭,“明年這個時候,咱們京都最為文化的府邸了,從上到下皆是識文斷字,多了不起!
就說要回去練字,“我又有進(jìn)步了,不能偷懶!
現(xiàn)在全府都在努力學(xué)習(xí),她這個發(fā)起人不能因此偷懶,或者往后寫個字還不如下人,威嚴(yán)何在?
華旌云看著夜空幽幽嘆氣,“就練一會兒,天涼了得要早些歇著!
被窩真的是越來越?jīng)隽恕?br>
次日,在全府上下的念書聲中迎來了天明,文綿綿放下書本用過早飯就隨著她母親出了門,隨同的還有輕歌曼舞姐妹兩個,以及華旌云指派的護(hù)衛(wèi)。
馬車?yán),文夫人很是?yán)肅的叮囑三人,“燕子巷那個地方破舊了些,等到了后有不習(xí)慣的莫要寫在臉上!
三人點頭,文綿綿想,她現(xiàn)在都能接受那些隨地大小便的馬兒了,低矮破爛的地方她也見到過,再破舊還能破舊到哪里去呢?
馬車穿過繁華的街道,七拐八拐的繞了好一陣總算停了下來,剛一下車文綿綿就用手里的帕子捂住了鼻口,只覺得一股子惡臭撲面而來,身后輕歌曼舞也捂了鼻子。
文夫人沒事人一樣,見三人的模樣又說道:“住在這里將士都是日子過的最艱難的一類人,這里原本是沒有房舍的,最早過來一批人沒有落腳的點,你爹特意給尋了這塊地讓他們自己蓋了些簡易的房子住著,后來人越來越多,就成了一條巷子。”
文綿綿側(cè)頭看去,一個衣裳打滿補(bǔ)丁的婦人提著桶站到遠(yuǎn)處的小水溝邊,手臂一揚(yáng)那木桶里面的水就灑了出去,然后彎腰打了水涮了涮木桶回去了。
文綿綿嘴角微抽,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方才那個婦人莫不是在倒恭桶?”
她就覺得惡臭味就是從那小河溝里面?zhèn)鱽淼摹?br>
文夫人側(cè)首看去,“都是無力出倒夜香錢的人。”
文綿綿屏住呼吸,她的認(rèn)知再一次的被刷新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靈果連忙摸出一個薄荷糖塞她嘴里,這才覺得好些。
“將軍夫人?”一個約十五六歲的姑娘提著一個菜籃子過來,見了人連忙上前,歡喜道:“真是您,將軍夫人,您怎么來了?”
文夫人略微噙首,“是小慧啊,我今日過來看看劉婆婆,不知道她好些沒有?”
叫小慧的姑娘忙道:“聽說劉婆婆昨晚又嚴(yán)重了一些,劉叔家里一晚上都守著,今日我娘還讓我?guī)退麄儙┎嘶貋。?br>
“那去看看吧。”
幾人跟著小慧往里走,巷子狹小,左右兩邊是一座破過一座的小院,有些院子雖破舊卻也整齊,有些臟亂的簡直沒眼看。
異味陣陣。
在一座亂糟糟的小院子前停下,小慧歡喜的在門外喊道:“劉嬸子,你在家嗎?”
屋內(nèi)出來一個小子,同樣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看了門外的人連忙朝屋子喊了一聲,“娘,將軍夫人來了!
一陣椅凳倒地的聲音,面色蠟黃的人小跑著出來,還沒說話人就已經(jīng)跪下了,“夫人,您可來了。”
這么一喊,左右鄰右舍的人都來了,一個個忙著上前見禮,而后不是抹淚就是一臉唏噓,文綿綿的目光從那喊了人就站著不動的小子身上移開,環(huán)顧四周,眉頭輕蹙。
這情況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沒有任何意外,文夫人親彎腰進(jìn)了那低矮的門,出來后隨身帶來的婆子就給了一個荷包到那婦人手里,換來一陣千恩萬謝。
緊接著,那些聞聲而來的婦人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提起了自家的艱難,文夫人好似習(xí)以為常,“今日過來我給大伙兒帶來一些米面,還是各家分分吧!
“多謝夫人,夫人可真是活菩薩,我家男人總說得了夫人照料,也不枉他跟著將軍拼殺一場!
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文綿綿身上,說了幾句后膽子就大了起來,“夫人,這位姑娘就是您的閨女吧,現(xiàn)在安南王妃?”
文夫人剛一點頭,那些婦人就向著文綿綿去了,隨行的護(hù)衛(wèi)一手握著刀柄上,上前一步厲聲呵斥,“放肆,王妃跟前不得隨意靠近?”
“退后!
婦人們受驚,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又全都看向了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