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的氣息覆下來時,黎蘇像被燙到般猛地閉眼。
緊張的何止是她。
洛森指腹蹭過她后頸細軟的絨毛,掌心扣住那片肌膚時,指節(jié)都在微顫。
他瞧著她乖乖闔眼、連睫毛都在輕顫的模樣,喉間發(fā)緊,這是他一個人的黎蘇。
力道裹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將人牢牢抵在自己懷里。
喧囂了三十五年的心跳,終于像歸巢的獸般落定。
黎蘇的指尖從懸著的僵硬,到一點點攥緊他腰間的獸皮——該順勢環(huán)住他,還是就這么僵著?
她埋在他胸口,根本沒看見,洛森眼底翻涌的黑沉愛意,早像蓄滿了風(fēng)雪的森林,快要壓不住地漫出來將她徹底吞噬進去。
“蘇蘇。”
他的聲音比晨露還軟,卻帶著斬釘截鐵的認真,“我待會兒要和阿爹領(lǐng)族人去圍獵,沒法陪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蘇蘇”二字鉆入耳膜,黎蘇的耳尖瞬間紅透,像浸了蜜的野果。
眼底的擔(dān)心再也藏不住,部落的圍獵從來是拿命換食,每一次轉(zhuǎn)身,都可能是永別。
“洛森,你和族長……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的聲音發(fā)顫,懸著的手終于狠狠環(huán)住他的腰腹,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洛森,我要你安安全全回來,做我的獸夫。”
腰間突然傳來的力道,讓洛森渾身一僵。
下一秒,狂喜像野火般竄遍四肢百骸——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能摸到她因用力而繃緊的指骨。
黎蘇的心里,是有他的。
“我保證!
洛森的聲音啞了,他握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讓她感受那擂鼓般的心跳,“你把東西收拾好,從雌洞搬到我的山洞去,天黑前,我一定回來見你。”
“這、這么快?”
黎蘇的聲音細得像蚊鳴,臉頰燙得能烙疼指尖。
她早成年了,怎會不懂搬進雄性山洞的意思——那是要結(jié)契,要一起生養(yǎng)幼崽。
心口的鼓敲得快要撞碎肋骨,她偷偷抬眼望他:他這是,真的要和她生崽崽嗎?
“黎蘇,這是白虎神的旨意,你不能反對!
洛森的語氣軟了些,指尖輕輕蹭過她泛紅的臉頰。
他忽然有些慌——是不是逼得太緊了?可他等了這么久,實在舍不得再放她走。
話音落時,青木獸人們已集結(jié)完畢。
黎蘇卻有些失落的低下頭,也是,是白虎神的旨意,否則怎么會輪到她呢。
“等我!
以為黎蘇是害羞,不敢看他,洛森說完化身為虎,跳下了祭祀臺。
雪白的巨虎獸瞳亮得像晨星,走在最前頭,帶領(lǐng)著,族人們迎著晨光鉆進了猛獸森林的陰影里。
“欸——”
一雙溫?zé)岬氖滞蝗幻侠杼K的腰,嚇得她猛地轉(zhuǎn)身,攥住對方的手腕。
看清是洛朵時,才松了口氣。
洛朵晃了晃手腕,擠眉弄眼地笑:“呦呦呦,蘇蘇,我哥那腰腹怎么樣?是不是硬得能硌疼手?”
“洛朵!你正經(jīng)點。”
黎蘇又羞又惱,卻沒法真的生她的氣——她們都是沒阿娘的崽,在雌洞里,她只跟洛朵能說上話。
洛朵才不管,伸手捏了捏黎蘇的腰,又挑眉掃過她的肩背:“你這黑褐色牛皮裙穿多久了?寬得能裝下兩個你,再好的身段也藏沒了。走,我?guī)愀脑,保?zhǔn)我哥晚上見了你,腳都挪不動!”
“洛朵!”
黎蘇紅著臉去捂她的嘴,卻被她笑著拽走了。
她們不知道,身后的樹影里,藍月正盯著黎蘇的背影,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剛和熊雨、熊樹結(jié)契,可一想到洛森那身雪白的獸毛、挺拔的身段,就覺得那兩兄弟寡淡得像白水——要是能窩在大白虎懷里過冬,該多暖和?
越想,越覺得黎蘇配不上洛森。
小溪邊,雌性們正刮著獸皮上的油脂,準(zhǔn)備曬干了過冬。
藍月刮獸皮的力道越來越重,“咕咕”的摩擦聲刺耳,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旁邊梅蕊的獸裙。
“藍月,你干什么?”梅蕊皺著眉往后退,語氣里滿是不悅。
藍月猛地停下動作,將獸皮往石頭上一摔:“你們說,黎蘇那個悶葫蘆憑什么能當(dāng)洛森的伴侶?還說她能帶領(lǐng)部落吞了猛獸森林?你們信嗎?”
明明她才是部落里最能干的雌性——會鞣制獸皮,會分辨果子,憑什么好事都落到黎蘇頭上?
周圍的雌性們面面相覷,誰都知道藍月是不服氣。
梅蕊嘆了口氣,一邊擰著獸裙上的水,一邊勸:“這是白虎神定的,還能有錯?部落里沒結(jié)契的勇士多著呢——熊逸、虎丘、狼肅,你要是瞧不上熊家兄弟,找他們也行啊!
她自己有三個獸夫,對洛森雖有遺憾,卻也沒這么大的戾氣。
粉草、青桃?guī)讉沒成年的雌性縮在一邊,手里捏著半塊獸皮,眼神里藏著羨慕,卻不敢插話——她們還沒到結(jié)契的年紀(jì),輪不上她們置喙。
藍月的確優(yōu)秀,她們也不敢和她爭。
“我偏不!”藍月梗著脖子,聲音拔高了些,“我就要最好的!就要洛森那樣的白虎!”
“白虎部落里適齡的雄性多了去了,你勾勾手,晚上保準(zhǔn)有不少來敲你山洞門的!泵啡镄χ蛉ぃ胱屗麣。
可藍月卻像被戳了痛處,猛地一拍獸皮,冷哼一聲:“我要的是最好的!”
說完,不管其他人的臉色,卷起自己的獸皮,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該不會真要去找黎蘇的麻煩吧?”梅蕊看著她的背影,小聲跟旁邊的雌性說。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輕快的笑聲——黎蘇和洛朵來了。
黎蘇換了身衣服,不再是那件寬大的黑褐色牛皮裙,而是一條雪白的夢鹿皮襖裙。
柔軟的獸皮像融化的初雪,緊緊貼在她身上。
腰肢纖細,肩背圓潤,連帶著脖頸都顯得愈發(fā)修長。
原本的矮編發(fā)被攏成一束,用細獸皮繩編出魚骨辮,垂在右肩,辮梢還別著幾朵粉色的干花。
脖子上掛著一串紅得發(fā)亮的木果子,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晃動,襯得她的臉頰又白又嫩,像剛成熟的漿果。
溪水邊瞬間安靜下來,連刮獸皮的聲音都停了——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黎蘇,褪去了往日的沉悶,竟這般嬌俏晃眼。
“來來來,嫂子嘗嘗我摘得果子,甜不甜。”洛朵正拿著一顆野果遞到黎蘇嘴邊。
去而復(fù)返的藍月躲在樹后,看著黎蘇臉上的笑,只覺得刺眼得慌。
瞧著洛朵一口一個嫂子,黎蘇這副得意炫耀的模樣。
她攥緊了手里的石子,又摸出藏在懷里的牛皮筋——那是她用來彈小獸的,力道足得能打暈野兔。
她悄悄爬上樹,將牛皮筋拉得筆直,石子瞄準(zhǔn)了黎蘇的額頭。
憑什么?憑什么黎蘇能得到洛森,能被白虎神選中?
她倒要看看,這個“命定之人”被砸破了頭,還怎么帶領(lǐng)部落!
“嗖——”
石子帶著破空的銳響,直直飛向黎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