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血終于不再往外滲,周舒晚才重新用紗布包扎好。
沒有抗生素,也就只能這樣處理。
漸漸的,何成適的抽搐平息下來,身體不再僵硬,呼吸也慢慢平穩(wěn)。
他癱在甲板上,臉色依舊蒼白,卻沒了之前的力氣掙扎,只是大口喘著氣。
“高熱還沒完全退,得給他喂點水!敝苁嫱磙D(zhuǎn)頭對鐘緹云。
他們現(xiàn)在也極度缺乏淡水。
鐘緹云心里有些不舍,但是看看躺在那里的何成適。
她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去艙室內(nèi)部拿了一小碗水來。
何成適的胸膛還在隨著粗重的呼吸起伏,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在甲板上積成小小的水洼。
周舒晚蹲在他身邊,喂他喝了幾口水。
她只是出于對一個病人的責任。
何成適喝了點水,才終于緩過來了。
他抬了抬眼,目光掠過周舒晚身后的鐘緹云,又落在甲板上那幾個裝滿燃油的集裝箱上。
鐵皮外殼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像一塊塊壓在他心頭的巨石。
那些是他基地近五分之一的燃油儲備,是之前手下人花了三個月清理海底加油站才攢下的家底,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他咬了咬牙,撐著甲板慢慢坐起身,腹部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卻沒再像之前那樣露出怨毒的神情。
齊銘郁和沐沐已經(jīng)去駕駛艙做啟程準備。
如今游輪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燃油,他們需要盡快離開了。
等游輪的引擎已經(jīng)預(yù)熱完畢,轟鳴聲在海面上回蕩。
遠遠圍在外圍的小艇們便又都蠢蠢欲動。
周舒晚直接拉著何成適上了甲板的高處。
何成適整個人衰弱無力,只能坐在那里。
周舒晚便半跪在何成適后面,將槍口對準他的太陽穴,讓周圍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這一幕。
果然,蠢蠢欲動的小艇又都靜止不動了。
周舒晚想,這個首領(lǐng)倒是能籠絡(luò)人心。
他們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將近七個小時了,因為是白晝期,所以大家似乎也沒覺得時間有多少變化。
但,每個人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
包括他們自己,也包括那些圍在周圍的人。
游輪緩緩駛離泊位,螺旋槳卷起的浪花拍打著礁石,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其他小艇遠遠墜在游輪后方,沒有追上來,但是也沒敢讓游輪離開自己的視線。
突然,后方傳來一陣轟鳴聲。
大家扭頭一看,原來是何成適剩下的兩艘游輪也啟程了,似是要向這邊追趕。
只是,他們有所顧忌,速度很慢。
“已經(jīng)開出五海里了!辩娋熢坪椭苁嫱硎卦诩装迳,注意四周的動靜。
周江海也是坐在那里養(yǎng)傷。
周舒晚點頭,將何成適放下,自己從高站臺上下來:“再往前開五海里,就把他放下。到時候咱們就可以離開了!
終于,游輪抵達了眾人商議好的投放點。
海面風平浪靜。
齊銘郁從駕駛艙快步趕來,他一邊走一邊整理腰間的槍套,目光警惕地掃過海面。
后方何成適的兩艘游輪還在三海里外徘徊,像兩尊沉默的影子。
“我跟你們一起去懸梯。”齊銘郁走到周舒晚身邊:“萬一放他下去時,突發(fā)情況,我能幫著擋一下!
周舒晚點頭,也將武器拿好,隨即轉(zhuǎn)向何成適:“走吧,到地方了。”
何成適沒動,只是垂著頭,盯著甲板上的縫隙出神。
看這樣子,是不舍得離開?
直到周舒晚再次開口,他才緩緩抬起頭,扶著身邊的護欄慢慢起身。
鐘緹云需要觀察四周,沒有跟過去。
三人剛走到懸梯旁,何成適突然停下腳步。
海風卷起他汗?jié)竦念^發(fā),他轉(zhuǎn)頭看向齊銘郁:“你們的直升機呢?”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甲板上瞬間安靜下來。
齊銘郁語氣異常平靜:“直升機?我們從始至終就沒有那東西!
“不可能!”何成適猛地提高聲音,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他向前邁了一步,腹部的傷口被牽扯得劇痛,額角瞬間滲出冷汗,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齊銘郁的眼睛:“兩個月前,就是在這片海域!我親眼看到一架直升機落在你們船上!”
他越說越急,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不甘:“我派了三艘船輪流跟蹤你們,就是為了等你們?繒r,搶下那架直升機!你們別想騙我!”
“大海這么大,你怎么就不能保證有另外一伙人和我們的船只一樣呢?”
周舒晚冷笑:“就算我們有直升機,又能藏到哪里?還能直接扔到海上不管?還是有另外的接應(yīng)!”
何成適如今哪里還不知道,對方一整艘游輪上就他們自己一家人,根本沒有所謂的其他小隊去找援助!
這一行人絕對身懷秘密。
他之前派人一直在跟蹤他們,想將直升機搶來歸為己用,卻沒想到白白給對方送了珍貴的燃油。
大地淪陷后,他雖然帶著一批人在海上闖蕩,但是運氣很好,駐扎的海域,海底就是淪陷前的港口。
除了加油站還能用,他們還在海底搜羅了很多武器、船只等其他物資。
再加上這里的礁石上都長滿了蚌殼。
里面的蚌殼雖然都凍死了,但是剛解凍的時候,還是能吃的。
后來他們又將蚌殼粉和魚肉等食物結(jié)合在一起,也算是能填飽肚子!
所以他們這個基地一直過得都比較滋潤。
但是像燃油資源卻是不可再生的,用完就沒有了。
現(xiàn)在對方加了那么多油,他們自己的燃油儲量大大減少,以后出海都得大受限制。
而現(xiàn)在對方說他們根本沒有直升機,那難道當真說明在這片海域上,還存在其他幸存者?
何成適的表情,有著氣急敗壞,有著震驚,也有著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這番說辭沒有!
周舒晚和齊銘郁互看一眼,后者又用槍指了指對方:“你該下船了!”
何成適神情復雜:“你們當真不殺我?”
齊銘郁沒有吭聲,但那神情卻足以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