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我叫李破軍,大燕王朝的鎮(zhèn)國大將軍。我的世界,由戰(zhàn)馬的嘶鳴、兵刃的碰撞和敵人的鮮血構(gòu)成。
我生于將門,三歲習(xí)武,十五歲上戰(zhàn)場,三十歲便已是三軍統(tǒng)帥。
我的人生信條,就是“秩序”——用鐵與血,鑄就帝國的絕對秩序。任何敢于挑戰(zhàn)這份秩序的蠻夷、叛逆,都將是我長槍下的亡魂。
我的浩然正氣,是軍令如山,是帝國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我有一個摯友,是當(dāng)朝的國師,張玄。他是個奇怪的人,癡迷于陰陽、五行、天地平衡之術(shù)。他總是勸我,殺戮過重,有傷天和,破壞了“平衡”。
我嗤之以鼻。所謂平衡,不過是弱者的借口。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帶來絕對的安寧。
我還有一個妻子,是皇帝賜婚的胡人公主,名叫青蘿。她很美,有著異域的風(fēng)情,舞姿動人。
但她的性子太野,總是不守規(guī)矩,向往著草原的自由。我試圖讓她成為一個合格的將軍夫人,但她眼中的光,卻一天比一天黯淡。
我們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的一生,都在征戰(zhàn)。我為帝國開疆拓土數(shù)千里,殺敵百萬,積功封無可封,被譽為“軍神”。
然而,我卻越來越孤獨。
國師張玄,因窺探天機過甚,一夜白頭,最終在一次祈天儀式中力竭而亡。臨死前,他抓住我的手,反復(fù)說著兩個字:“錯了……錯了……”
妻子青蘿,在我又一次出征后,逃離了將軍府,回到了大草原。我派人去找,卻只找到了一具被野狼啃食過的尸體,旁邊散落著她最喜歡的狐皮圍脖。
那一夜,我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空洞的、無法言喻的悲傷。
我七十歲那年,帝國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叛亂。叛軍的領(lǐng)袖,是一個自稱“人皇”的少女。她宣揚眾生平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無數(shù)被壓迫的百姓揭竿而起,匯成一股洪流,席卷了整個帝國。
我率領(lǐng)大軍前去鎮(zhèn)壓。
在兩軍陣前,我看到了那個少女。她很年輕,但眼神卻仿佛經(jīng)歷了千百年的滄桑。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
“李將軍,”她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你所守護(hù)的‘秩序’,是建立在萬民的枯骨之上。這樣的秩序,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衡’與‘罪惡’。你,還不醒悟嗎?”
醒悟?
我一生戎馬,忠君報國,何錯之有?!
“妖言惑眾!”我怒吼一聲,策馬沖鋒。
然而,我的軍隊,卻遲疑了。那些跟隨我多年的士兵,看著對面那些和他們一樣出身貧苦的叛軍,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我們……為何而戰(zhàn)?”一個士兵,喃喃地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兵敗如山倒。
我被叛軍生擒,押送到了那位“人皇”的面前。
她沒有殺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的道,錯了。”她說,“真正的秩序,不是壓迫,而是包容。就像真正的‘一’,不是專制,而是……‘零’!
零?
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塵封的記憶。
我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句話。
“你是誰?”我顫抖著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滿了悲憫。
那一夜,我在囚車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被鎖鏈捆綁的古書,有分崩離析的典獄長,還有一個身穿帝袍的巨大身影……
我記起了一個名字。
“張……九……幽……”
我還記起了一只九條尾巴的狐貍。
“青蘿……”
我還記起了一個,喊著“醫(yī)者之心”的老人。
最后,我記起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