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之道”,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這片純粹的、絕對的白色世界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漣漪。
高高在上的、冰冷的、自詡為“天理”的皇帝意志,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人之道?可笑至極!”
皇帝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平靜的說服,而是帶上了一絲被冒犯的、壓抑不住的怒火:“爾等所謂的‘價值’,所謂的‘情感’,不過是微塵在墜入虛無前最后一點毫無意義的掙扎,是基因為了延續(xù)而設下的可悲騙局。朕,是在幫助你們掙脫這騙局,看清這宇宙最殘酷的‘真相’!”
“真相?”我笑了,笑得無比暢快,笑得甚至流出了眼淚,“皇帝,你最大的可悲,就是你只相信你看得見的‘真相’,卻早已喪失了感受‘價值’的能力!”
“我問你!”我手中的春秋筆遙遙指向那無盡的白光深處,“當一個母親為了保護她的孩子,奮不顧身地沖向妖魔,最終被撕成碎片的時候,她的‘生’與‘死’,在你的‘天理’中或許只是能量的轉化、物質的湮滅,毫無意義!
“但是!在她孩子的心中!在她丈夫的心中!在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旁觀者的心中!她瞬間爆發(fā)出的‘母愛’,那種不計后果的‘守護’,就是比你這永恒的‘天理’更加偉大、更加不朽的‘價值’!”
“這種‘價值’會化作種子在人們心中生根發(fā)芽,會變成故事被千古傳唱,會成為我們人道精神中最璀璨的星辰!”
“你,懂嗎?!”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這三個字。
“你早已不懂了!你坐擁神都,俯瞰蒼生,卻早已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你只是一個被冰冷的‘邏輯’所異化了的、可悲的怪物!”
“放肆!”
皇帝徹底暴怒了!
整片白色的世界轟然沸騰!那純粹的白光不再是平靜的照耀,而是化作了億萬道最鋒利的、足以切割神魂的“光之刃”,從四面八方朝著我們瘋狂地攢刺而來!
他要用最暴虐的手段,抹除我們這群敢于用“價值”去挑戰(zhàn)“真理”的異端!
面對這毀天滅地般的攻擊,我們三人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因為在安安一聲啼哭中,在我們最終確立的“人之道”中,我們已經找到了對抗這片“絕對之光”的方法。
那不是“防御”。
也不是“反擊”。
而是“點亮”我們自己。
“請老先生以‘仁心’為燭,為這片冰冷的天地點燃第一縷‘守護’之火!”我對著老醫(yī)師深深一揖。
老醫(yī)師笑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他不再迷茫,不再掙扎。
他盤膝而坐,將他那顆歷經了無數悲歡離合的“仁心”毫無保留地燃燒了起來!
一朵小小的、微弱的綠色火苗在他的胸前亮了起來。
這火苗很小,在這片白色的世界里下一秒就會熄滅。
但是,它沒有。
因為它里面蘊含著老醫(yī)師一生所救治的成千上萬個病人的“感謝”,蘊含著無數個家庭破鏡重圓的“喜悅”。
這,是“生”的價值。
“請青蘿女君以‘妖心’為燈,為這片死寂的世界點亮第一抹‘愛恨’之彩!”我又轉向青蘿。
青蘿也笑了,她那雙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是化不開的柔情與決絕。
她張開雙臂,她那顆充滿了自由、充滿了野性、充滿了熾熱情感的妖心也隨之綻放!
一團銀色的、變幻莫測的、時而熾熱如火、時而冰冷如月的光華在她的身后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