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多的言語。刀槍相向,父子相殘。鮮血染紅了冰冷的金磚。
在東荒,一個與世無爭的寧靜山谷。
一對剛剛成親,恩愛無比的年輕夫妻,正在進行著生死搏殺。他們的屋舍已經(jīng)化為廢墟,院子里種滿的鮮花被血污所浸染。
女子的手臂上,是白色的印記。她哭喊著:“夫君!你醒醒!我是你的妻子。
男人的胸口,是黑色的印記。他眼中充滿了掙扎與痛苦,但手中的劍卻毫不留情地刺出:“不!你是阻礙我‘證道’的心魔!殺了你,我才能斬斷塵緣,踏上無上巔峰!”
最終,劍鋒貫穿了女子的心臟。
男人仰天長嘯,力量暴漲,他完成了他的“殺妻證道”的劇情,卻永遠失去了他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在南海之濱,一座收容了無數(shù)孤兒的慈幼院。
那些昨天還在分享一塊糖餅,一起玩耍的孩子們,此刻正用石塊,用牙齒,用一切能用的東西,互相攻擊。只因為,他們身上出現(xiàn)了不同的顏色。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院長,她身上是白色的印記。
她顫抖著,將一個身上浮現(xiàn)出黑色印記的,還在襁褓中熟睡的嬰兒,緩緩地,放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她嘴里喃喃自語:“為了平衡……為了大多數(shù)孩子的存續(xù)……這是必要的‘邏輯’……是必要的‘犧牲’……”
渾濁的河水,淹沒了嬰兒最后一聲微弱的啼哭。
北疆的妖族圣殿,南疆的巫神祭壇,西漠的佛國凈土……
無論身處何地,無論修為高低,無論是人是妖,是魔是仙。
這不是戰(zhàn)爭。
這是一場,由天地間最至高的兩個意志所導演的,席卷了所有生靈的,自我清洗!
一場以整個世界為舞臺,以億萬生靈的血肉與靈魂為顏料,繪制出的,宏大而又病態(tài)的黑白畫卷。
我看到了一個凡人書生,因為是“黑子”,被他曾經(jīng)尊敬的“白子”老師,用鎮(zhèn)紙活活砸碎了頭顱,老師的理由是“清除思想的污染源”。
我看到了一個“白子”的醫(yī)者,用他救死扶傷的手,平靜地將劇毒,注入了每一個前來求醫(yī)的“黑子”病患體內,他的邏輯是“從根源上消除潛在的混亂”。
我還看到了,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在街角相遇,僅僅因為看到了對方身上與自己不同的顏色,便毫不猶豫地拔刀相向。
那是刻在基因里,無法磨滅的本能。沒有仇恨,沒有理由,只有純粹的,陣營對立下的,殺戮本能。
“啊啊啊啊!”
這股前所未有的震撼與荒謬感,讓我發(fā)出撕心裂肺的狂吼。
我身后的阿難陀舍沙,因為我心神的劇烈波動而變得狂暴不堪,它不再試圖吞噬輪回,而是瘋狂地撕咬著空間,發(fā)泄著源自“黑手”的,純粹的毀滅欲望。
梁凡同樣看到了外界地獄般的景象。他那張冰冷如天理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一絲痛苦。
他身后的十道輪回,轉動得不再那么平穩(wěn),泄露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悲憫與茫然。
我們的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法則在破碎,虛空在顫抖。
但我們的心中,卻都被一種更加深沉的,名為“絕望”的情緒所籠罩。
贏了又如何?
輸了又如何?
在這場席卷天地的瘋狂盛宴面前,我們個人的勝負,我們這場驚天動地的神明之戰(zhàn),早已失去了任何意義。
我們以為自己是棋局的中心,是風暴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