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皺著眉頭道:“依我說,直接去向端和郡主提親。有大姐從旁說和,這親事多半能成!
王氏也表示很贊同。
葉蘭舟堅決反對:“不行!除非青梧自個兒點頭答應(yīng),否則這親我可不去提!
包辦婚姻太造孽,不能因為大牛是她府上的人,她就不顧青梧的意愿,亂點鴛鴦譜。
“蘭舟,那你就想想法子,讓青梧點頭答應(yīng)。
葉蘭舟:“……”
這任務(wù)也忒艱巨了。
說實在的,葉蘭舟其實很喜歡大牛那孩子,也認(rèn)為青梧如果嫁給大牛,必然會被大牛捧在心尖上疼著寵著,一輩子不受委屈。
可架不住青梧瞧不上大牛!
葉蘭舟回府時,一雙眉頭擰得死緊,嘴巴繃著,心事重重的樣子。
顧長淮迎上來,問道:“蘭舟,出什么事了?”
葉蘭舟嘆了口長氣,無奈地苦笑:“都讓我想法子撮合大牛和青梧,我上哪兒想法子去?”
顧長淮幽幽地望著她,意有所指:“你對大牛的親事倒是挺上心。”
“那當(dāng)然,大牛腦子蠢笨,又沒什么人可以倚仗,也就我能幫幫他。”
顧長淮忍不住小聲咕噥:“那我也沒人可以倚仗,怎么不見你幫我?”
葉蘭舟不假思索地道:“你又不蠢,不用我?guī)!?br>
顧長淮:“……”
嘶——臉疼!
“我倒還真希望自己能蠢一些,興許你還能多看我兩眼!鳖欓L淮臉拉得老長,自言自語。
葉蘭舟耳朵尖,聽了個一清二楚,不覺一愣。
看不出來,這小子倒是個死心眼的,這都兩年多了,還惦記著她呢。
從前覺得,這家伙也就腦子一熱,晾著他,等過了這股子熱乎勁,他自個兒就會淡下來。
但現(xiàn)在看來,她好像失算了。
葉蘭舟走到桂花樹下,往搖椅上一坐,慢悠悠地晃蕩。
“顧長淮!
“嗯?”顧長淮垂著眼簾,沒看葉蘭舟,心里悶悶的,針扎似的疼。
“你可以往別處看看,滿世界都是好風(fēng)景,你別老盯著一個地方。”
顧長淮張了張嘴,忽而自嘲地笑了:“蘭舟,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沒等葉蘭舟回答,他嘆了口長氣,苦澀地道:“從前我幼稚、懦弱、沖動、做事不顧后果。
我知道我不好,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拼命讓自己成長起來。
我配合你的計劃、聽從你的指令、你說什么我都毫不猶豫地照辦,我……”
說著說著,忽然沒聲兒了。
原先不覺得,自己親口說出來,倒仿佛她是將軍,他是小兵,這兩年來,他的每一點進步,都是她引導(dǎo)的。
顧長淮心口刀剜似的,生疼生疼的,鮮血淋漓。
他以為,他竭盡全力,總能縮短差距,追上她,與她齊頭并進。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站在遠(yuǎn)處的山巔,他拼盡全力跑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山遠(yuǎn)在千里萬里之外,矗立在云中,太高太遠(yuǎn),他連邊都夠不著。
“唉,終究是我癡心妄想了。”
話音未落,顧長掉頭就走。
“哎——”葉蘭舟想攔住他,可他腳步不停,很快就過了垂花門,消失不見了。
葉蘭舟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眉頭擰得更緊了。
遠(yuǎn)哥兒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坐在花壇邊,對葉蘭舟說:“師祖,請恕徒孫直言,顧將軍是個好男人。”
葉蘭舟挑了挑眉,好笑地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顧將軍為救師祖挨了一刀,我是親眼所見。
他明明可以躲開的,可為了救您,他以血肉之軀硬挨了一刀。
那是頂尖殺手,全力一擊,取人性命易如反掌,顧將軍是用他的命去換您的命!”
遠(yuǎn)哥兒深吸一口氣,臉上不禁有了些慚愧之色。
“我一直沒告訴您,回去我就做了個噩夢。我夢見我和前哥兒去打獵,我們碰見一頭熊瞎子,箭用完了,熊瞎子撲向前哥兒,您猜我怎么著?”
“你把前哥兒推開,自己喂熊了?”
遠(yuǎn)哥兒搖了搖頭:“我跑了!
葉蘭舟:“……”
遠(yuǎn)哥兒的眼眶有些潮濕,聲音發(fā)顫:“我眼睜睜地看著前哥兒被熊瞎子撲倒,撕扯,可我躲在樹上,我連動都不敢動!
“別說了!”葉蘭舟眉頭一蹙,嗓音發(fā)沉,“危難之時首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是對的,你沒做錯,你要是去救他,說不定你們倆都會被熊咬死!
“可是顧將軍首先保全的是您的性命!边h(yuǎn)哥兒兩眼發(fā)紅,用力咬著嘴唇,抽了抽鼻子,“師祖,在這世上,您還能找到第二個危難時候豁出命去救您的人嗎?”
葉蘭舟:“……”
她懷疑遠(yuǎn)哥兒是來做說客的,并且有證據(jù)。
“神仙若是當(dāng)真能斷絕七情六欲,那您為何還要冒死救我?既然有凡人的情愫,那為何不能給顧將軍一個機會?”
葉蘭舟:“……”
這小子嘴皮子夠利索的。
半晌,葉蘭舟不冷不熱地哼笑了聲:“我記得前幾天你才說過不想成親,只想修煉成仙來著。”
遠(yuǎn)哥兒苦笑著攤了攤手:“也就是一時郁悶,隨口抱怨罷了。我這樣的身份,哪里真能一輩子獨身不娶呢?”
他瞇著眸子,惆悵地嘆道:“大約會在一兩年內(nèi)由皇上賜婚吧,畢竟我的出身門第、祖蔭戰(zhàn)功擺著呢!
葉蘭舟心頭一突,到底是高門弟子,小小年紀(jì),看得如此通透。
“哦,對了,師祖,有句話雖不當(dāng)講,但徒孫不得不講!
“你說。”葉蘭舟有些好奇,遠(yuǎn)哥兒會說出什么不得不講的不當(dāng)之言。
“您醫(yī)術(shù)通神,胸有丘壑,又是一品夫人的身份,是各大派系的重點拉攏對象。
而派系之間,最常用也是最穩(wěn)固的手段之一,便是聯(lián)姻。
您如今為師公守喪,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可一旦守喪期滿,只怕向您本人提親的人便會如雨后春筍,紛紛冒頭。
您身份貴重,戰(zhàn)功赫赫,皇上為顯恩寵,多半會下旨賜婚。
與其到時候被強行塞給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您何不考慮考慮對您情真意切的顧將軍呢?”
葉蘭舟:“……”
實錘了,這孩子就是來給她洗腦的。
葉蘭舟一巴掌甩上他的后腦勺:“臭小子,你嚇唬誰呢!”
“師祖若是不信,大可去問我祖父,或是成王爺。您瞧瞧那些天潢貴胄、高官顯貴,有幾個婚事是能稱心如意的?不都是為了各自利益下的棋么?”
葉蘭舟一梗,啞口無言。
她熟讀史書,自然知道遠(yuǎn)哥兒所言非虛。
帝王為了籠絡(luò)重臣、顯示恩寵,常常會賜婚。沒有人在意被賜婚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們在乎的只有利益。
遠(yuǎn)哥兒站起身,抱拳作了個深深的揖。
“徒孫僭越了,請師祖責(zé)罰!
葉蘭舟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京城好危險,辦完事還是趕緊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