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舟朝初八遞了個眼神:“你去守著門吧,這里交給我就好!
“是!背醢藨(yīng)聲退下,站到門口守著,腰板挺得筆直。
葉蘭舟扶著黎溶進(jìn)屋,安置他在榻上坐好,打開藥箱,拿出針灸包,一邊消毒,一邊隨意閑聊。
“王爺今日覺得如何?”
黎溶沉默片刻,才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尚可!
葉蘭舟知道他戒備心重,大抵是因為從小生活在黑暗中,沒什么安全感,說話總是半含半露。
知道黎溶的感覺還不錯,那她就安心了。
“此后每一次施針,王爺都會越來越難受,酸麻脹痛,瘙癢難耐,仿佛有萬千只蟲蟻爬動啃食。
但是王爺,不管有多難受,您切記不可抵抗,只能順其自然!
黎溶點了點頭,心里隱隱期待。
他的眼睛已經(jīng)太久沒有感覺了,能有強(qiáng)烈的感覺,哪怕是難受,都是值得歡喜期待的。
葉蘭舟抽出帕子,折了幾下,遞到黎溶手里。
“若實在忍受不住,您就咬著帕子。切記、切記,萬萬不可用內(nèi)力抵抗!
雖說鋼針刺穴都在頭部,能壓制住黎溶的內(nèi)力,但皇室第一高手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她這個剛?cè)腴T的小菜鳥還看不出來,搞不好他就強(qiáng)行沖開穴道了呢。
黎溶握住帕子,平靜地道:“不必!
葉蘭舟挑了挑眉,心里暗笑。
昨天他就忍不住了,差點把她的手骨攥碎,今天只會更難受,能忍得住才怪。
葉蘭舟不再多說,開始快速下針。
從兩眉中間的印堂穴入針,經(jīng)攢竹穴、瞳子髎、魚腰穴、絲竹空、承泣穴、睛明穴等大大小小的穴位。
等到所有鋼針全部刺入穴位,黎溶忽然渾身一顫,喉間溢出一聲悶哼,兩手死死地抓住葉蘭舟的手臂。
“嘶——”
葉蘭舟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卻不敢叫黎溶松手,怕他一個分神,會失控地用真氣去沖撞緩解這陣劇烈的刺激。
大約五分鐘后,黎溶大汗淋漓地松了手,身子癱軟地倒在榻上。
葉蘭舟把他扶起來,在他背后墊了兩個軟枕,給他擦汗、拔針。
黎溶緩了好一陣子,才啞聲道:“本王方才失態(tài)了,沒傷著你吧?”
葉蘭舟捋起袖子一看,好家伙,兩大片紅痕,皮都被他給掐破了。
“王爺,您下回還是咬著帕子吧,不,咬根木棍最好!
黎溶血色盡褪的臉剎那間飄起一片紅云,嗓音有些發(fā)虛。
“抱歉,本王并非有意冒犯!
葉蘭舟呵呵干笑:“不打緊,皮肉痛而已!
虧得她跟著顧長淮練了大半年內(nèi)功,黎溶也沒去強(qiáng)沖穴道,不然她還真不知道這雙手會不會享年十七歲。
“王爺歇會兒吧,熏洗的藥湯還要等一會兒才能熬好,我換了方子,費時久些!
黎溶點點頭,疲憊不堪地平復(fù)下呼吸,眨了眨眼睛,而后望向葉蘭舟。
葉蘭舟在榻上坐著,手臂支著小案,一手捧著茶盞慢慢啜飲,一手捏著塊糕點,正要往嘴里送。
忽聽黎溶的聲音清淡如風(fēng):“你很愛吃豌豆黃?”
“其實我最愛吃桂花糕,可惜現(xiàn)在桂花沒開呢。
干桂花香氣不夠,比不上新鮮桂花做的糕點!
話音落下,葉蘭舟才察覺到哪里不對勁。
小案上放著兩碟糕點,一碟豌豆黃,一碟綠豆糕。
兩碟糕點都是嫩黃色的,只是形狀不同,豌豆黃是圓的,綠豆糕是方的。
她拿了兩次糕點,都是豌豆黃。
他說她很愛吃豌豆黃,那就意味著,他兩次都看清了。
“王爺,這豌豆黃香甜軟糯,您也嘗一塊?”
葉蘭舟捏起一塊綠豆糕,遞到黎溶面前。
黎溶唇角微微彎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眸子瞇著,笑意淡淡。
“蘭舟若是愛吃豌豆黃,稍候本王叫人給你取一碟帶上,不必拿綠豆糕糊弄本王!
葉蘭舟大喜,忙放下糕點,抓起黎溶的手腕把脈。
黎溶反手一握,握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
葉蘭舟立即會意,笑了笑,正要收回手,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干什么?”
葉蘭舟抬眸望去,居然是黎沐。
他黑著臉,大步流星地朝屋內(nèi)走來。
葉蘭舟笑笑,不但沒收回手,反而將另一只手也伸了過去,扶住黎溶的手臂。
“剛為溶王爺施針完畢,藥還沒熬好,我就想著,扶溶王爺出去吹吹風(fēng)。”
說著扶起黎溶,收回一只手,捏了塊豌豆黃說:“王爺府上的糕點很是可口,比我家中的好吃千萬倍。
我家中兒女眾多,王爺若是要賞,可得多賞幾碟。
否則孩子們打起來,哭哭啼啼地找我告狀,那我可就頭大了。”
黎沐擰著眉頭,狐疑地看著葉蘭舟。
葉蘭舟彎了彎唇,淡淡笑道:“成王爺大喜在即,若是要來看望溶王爺,還請避開上午。
我是不祥之人,若是沖撞了喜氣,那可就是罪過了!
黎沐一噎,兇巴巴地瞪她一眼,而后問黎溶:“六弟,今日感覺如何?”
黎溶嘆了口長氣,懨懨的,沒應(yīng)聲。
黎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六弟,你莫心急,放寬心,配合蘭舟治療便是!
“五哥大婚在即,府中事忙,我這個做弟弟的不但不能為五哥分憂,還要你抽空來看我,實在對不住五哥!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見外!
這時,二郎端來藥湯,葉蘭舟忙道:“初八,初六,你們倆伺候王爺熏洗眼睛。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而后指了指桌上的糕點:“初八,你去廚房瞧瞧,可還有什么糕點,一并給我包好帶走!
黎沐瞪了瞪眼,梗梗的,到底什么都沒說。
葉蘭舟領(lǐng)著二郎出了溶王府,直奔護(hù)國公府。
下人說護(hù)國公正在練武場上,葉蘭舟便帶著二郎一同過去。
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大牛也在,正扶著彭連英,站在邊上指點三郎和前哥兒練武。
見葉蘭舟過來,彭連英捋著胡子笑了笑。
“三郎沒來時,遠(yuǎn)哥兒和前哥兒兩人在此練武,倒也不覺得冷清。
怎的遠(yuǎn)哥兒一走,還是兩人,卻覺得冷清多了?”
“三個人熱鬧了一陣,如今又回到兩個人,自然冷清。要不,我讓遠(yuǎn)哥兒回來?”
彭連英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蒲扇般的大手一個勁兒地擺。
“不必,不必。遠(yuǎn)哥兒跟著你,我很放心!
頓了頓,又說:“你若是肯收了前哥兒去,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