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擰著眉頭不作聲。

“我如今住在青龍大街江府，府中尚有五子一女，若我膽敢有半分不軌之心，你大可滅我滿門，誅我九族。”

初八依然板著臉，直挺挺地站著，仿佛一桿凜然有威的標槍。

黎溶淡聲吩咐：“你先下去�！�

“王爺！”初八叫了一聲，見黎溶面色淡然，遲疑了下，便退了出去。

王爺雖患眼疾，目不能視，但武功高強，整個皇室無出其右者。

江夫人一介弱質(zhì)女流，即便心懷不軌，也傷不了王爺。

葉蘭舟拿出一把醫(yī)用瞳孔筆，對黎溶說：“王爺，請恕我冒犯了�！�

她翻開黎溶的眼皮子，照著瞳孔仔細觀察。

雙側(cè)瞳孔散大，對光反應遲鈍，考慮視神經(jīng)損傷。

葉蘭舟收起瞳孔筆，取了黎溶的血樣，盛放在試管里，打算等會兒回空間化驗一下。

“王爺近期可有延請大夫醫(yī)治？”

“請過兩位名醫(yī)。”

“能讓我看看醫(yī)案藥方嗎？”

“叫初八領你去便可�！�

“那我且去看醫(yī)案，待我看過，再來回稟王爺�！�

葉蘭舟行禮退下，開門走出內(nèi)室。

黎溶目光呆滯地盯著她離去的方向，用盡全力凝神細看，只能勉強辨認出一道微微的暗影，似乎越來越模糊，很快就不見了。

他不禁有些灰心，眼簾低垂，嘆了口長氣。

自打娘胎就沒離過藥，命是保住了，可眼睛卻廢了。

生在皇家，任何一點瑕疵都有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而他生來克母，不招父皇待見，若非貴妃姨母垂憐，對他精心照顧，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眼疾所帶來的，不單單是身體上的殘疾，更注定了不論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為儲君，繼承大統(tǒng)。

黎溶閉了閉眼，隨手拂亂棋坪。

片刻，又努力睜大眼睛，一顆一顆地撿起棋子，借著暗影的深淺分辨黑白棋子，分別放入對應的棋罐。

——

葉蘭舟出來門，就見初八正伸長脖子盯著門口。

“江夫人，如何？王爺?shù)牟】捎械弥危俊?br>
葉蘭舟表情凝重，道：“帶我去看看王爺?shù)尼t(yī)案藥方�！�

“您請跟我來�！�

初八帶領葉蘭舟來到書房，在墻壁掛畫底下按了按，書架吱嘎嘎地旋轉(zhuǎn)，頃刻間露出一道門來。

“江夫人，里邊請�！�

初八點了一盞燈，遞給葉蘭舟。

葉蘭舟緩步進入，很快，書架又吱嘎嘎地響了。

她回頭一看，門消失了。

密室不大，一片漆黑。

油燈能照亮的地方有限，燈光昏黃，看醫(yī)案十分吃力。

葉蘭舟拿出額燈戴上，環(huán)視四周。

四壁全是書架，只有門洞的地方留白。

半面墻的書架都堆滿了，按照年月分門別類地歸置好。

葉蘭舟粗略一掃，發(fā)現(xiàn)這些醫(yī)案是從二十三年前開始記錄的。

打開最早的一份，是宸妃高氏的孕期醫(yī)案記錄。

“……每日晨起胸中煩惡，嘔吐劇烈，乃至水米難進，數(shù)度昏厥……”

“……宸妃體弱，愈加清減……”

再往后看，寫著宸妃劇烈嘔吐，一直吐到生，臨產(chǎn)時已經(jīng)瘦成了皮包骨頭，肚子也不大。宸妃懷妊七月產(chǎn)子，產(chǎn)后出大紅，藥石無靈，當夜薨逝。

而黎溶出生時，不過三斤出頭，哭聲微弱，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窮盡畢生醫(yī)術，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命。

因著胎里不足，黎溶自幼體弱多病，不到一歲，就查出視力不佳。

葉蘭舟將往后每年的醫(yī)案都拿出一兩份翻看，大致了解他的病情發(fā)展過程，最后重點查看今年的醫(yī)案，看他都用了些什么藥，取得什么效果，有什么不良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