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丑。
林鈺想不明白,她的阿淵分明生了張俊美的臉蛋,褪下喜服,某些地方怎會丑成那樣。
世間男子都是這般丑的嗎?她記不得上一個長什么樣了。
“你……”
林鈺甚至在想,他先前不肯,會不會是怕自己嫌他丑,就不與他成婚了。
鳴淵膚色與白皙不沾邊,自己本未覺察出什么,可見林鈺主動褪下自己的衣裳,面上一閃而過的顯然不是羞澀。
他對人足夠了解,知道那是嫌棄。
“把床頭燭火熄了吧!迸盟加行o地自容。
他照舊親吻林鈺,將人緩緩安撫下來,身子軟得似一灘水。
可他的熟稔亦止步于此,他的身形較之尋常男子本就過分高大,林鈺又偏偏骨架纖細(xì),分明不是初經(jīng)人事,她卻止不住地喊疼。
不是賣乖嬌氣的喊,鳴淵聽得出來,她是真的不適應(yīng)。
于是洞房花燭夜,繾綣旖旎散盡,鳴淵手忙腳亂找來藥膏。
她腿間見紅了。
鳴淵為弄傷她愧疚難當(dāng),林鈺則都要開始懷疑了。
怎么她的房事如此不順?先前以為是男人沒找對,可與阿淵一到緊要關(guān)頭,她又掉鏈子了。
前一個本就留下了陰影,她一面張著腿任人涂藥,一面含著淚解釋:“不是我矯情,是真的疼。”
“嗯!
這一回,眼淚有被認(rèn)真吻去。
她的阿淵說:“是我不好,是我生得不好,做得也不夠仔細(xì)!
那一刻無助的情緒被人穩(wěn)穩(wěn)托住,林鈺這才確信,她沒看走眼,這回選對人了。
可身形差距帶來的不匹配,還是叫鳴淵牙疼。
他怕林鈺有陰影,沒再要求做些什么,一直到年關(guān),新婚夫妻都是蓋著棉被純談心,頂多是煩勞了林鈺的手一回。
去林氏夫婦那邊拜了年,新年新氣象,兩邊關(guān)系總算有所緩和,林鈺如今也算搬出來自立門戶了。
夜里她備了一壺酒,只許鳴淵為她斟,不許他沾染一滴。
后來才知曉那是壺暖情酒,她特意為自己備下的,只為他們夫妻間的敦倫大事。
林鈺不說,可有兩回夜里醒轉(zhuǎn),她聽見了男人壓抑的悶哼。
阿淵過了年也才十九啊,正是男子最最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每日躺同一個被窩,他沒感覺才是奇怪的。
如今也成婚了,她自覺不能委屈自家男人,想叫他也盡興一回。
可當(dāng)日夜里她預(yù)想的放縱并未發(fā)生,反而是第二日,鳴淵嚴(yán)肅地對她講這種藥傷身,往后不許她再用,板著臉的模樣比往日略兇了些,弄得她又眼淚汪汪覺得委屈。
“好了好了,不是怪你!
道理講過了,又把她攬過去哄。
少女伏在健碩的男子懷中,果真如個布娃娃一般嬌小纖細(xì)。
兩人為此事,甚至還特意尋了大夫。
大夫的建議是:“等!
“姑娘身段稚嫩,再長個幾年,想必房事上也會更得心應(yīng)手!
“不過你們?nèi)羰羌,狠狠心先懷上一胎,等孩兒落地,自然也迎刃而解了!?br>不等林鈺猶豫,鳴淵便選了前者。林鈺的確還年輕,若連房事都不順,又如何承擔(dān)生育之痛?
于是這一等又是兩年,待到林鈺滿了十九,此事才漸漸順暢起來。
林鈺懸著的心,也終于徹底放下。
不僅是為這筆事,也為看見了男人的真心。
她的阿淵真的不一樣,這兩年來他足夠耐心,足夠忠誠,也助她將手中產(chǎn)業(yè)打點(diǎn)得很好。
林鈺試想了一下,倘若沒有他,那個荒唐的計(jì)劃沒能選中他,她或許還在譚家水深火熱,直到泥足深陷。
這日夜里她氣息不穩(wěn),抱住人蠻硬的腰身問:“你第一回,來譚家見我,那時在想什么?”
鳴淵不知,僅僅是原先的“大力”會想些什么;蛟S是覺得無能為力?或許只是想竭盡所能幫幫她?
可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想,很想讓你笑一笑。”
見她婦人打扮,愁云滿面,他久居上位的那顆心都被揪緊,只想著怎樣能讓她高興一些。
或許是林鈺的話勾起了過往,后半場男人一直在喚她小姐,林鈺說不要喊了,他偏不。
林鈺也認(rèn)真問過他,放棄皇子的身份,他有沒有后悔。
他說:“回宮也未必是好的,宮里的事太多太雜,應(yīng)付起來并不輕松。”
拿起和放下,于他而言是重要的抉擇。
他曾經(jīng)為一個爭取的資格,拿起了權(quán)力,再也沒能放下。
可現(xiàn)如今他得到了,再不羨慕那金鑾殿上端坐的人。
“更何況,我有你了!
于林鈺而言,她的阿淵像是蒙著一層紗,有時她覺得看的特別清楚,他對自己的喜歡也特別純粹。
有時又會覺得,哪怕靠得再近,也有些看不清他。
例如往前十年他都在林家為奴,是誰叫他擁有如今這般眼界?
林鈺想不通,卻也沒有問。
只是有一日兩人相擁而眠,他噩夢之中忽喝了聲“放肆!”,嚇得林鈺一抖,差點(diǎn)要給人下跪認(rèn)罪。
“你夢見什么啦?”
睜開眼,她這兩年似乎又長開了些,原本清麗的眉目愈發(fā)嫵媚,是他不曾預(yù)料的變化。
“我……”
鳴淵做了一個噩夢,夢到自己又回了乾清宮,此間種種皆是黃粱美夢。
他發(fā)狂似的追問近旁內(nèi)侍,林鈺在哪里,跟隨他多年的心腹告訴他,榮安縣主安居華亭。
他怒不可遏,摔了一個玉枕,以為所有人都在欺瞞他。
直到床帳上系的金鈴鐺響了一聲,他忽然掙脫夢魘,睜眼看見了她。
“我夢見你拋下我,另尋了新歡!
“你……”林鈺被他那聲怒喝嚇得不輕,此刻又哭笑不得,“那你就那樣兇我?”
“不是!睌n著她的手臂收緊些,鳴淵又解釋,“我想去找你,身邊人卻說你不會回頭,叫我不要癡心妄想。”
他低低解釋著這些,額間冷汗未消,像是真的嚇壞了。
林鈺立時又對人起了疼惜,撫著他臉頰安慰:“不會的,我怎會拋下阿淵呢?”
“阿淵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男子,再找不出更好的了。”
甜言蜜語,卻也動聽。
明知她那時的選擇不是自己,鳴淵卻也愿意相信,在這方天地,兩人一定能廝守終身。
“能不能送我一個鈴鐺?”那金鈴鐺他隨身攜帶多年,倒有些想念了。
“什么鈴鐺?”
“我記得,你幼時愛在發(fā)繩上戴鈴鐺。”
“這你都記得?”
不是多難的事,林鈺立刻答應(yīng):“那明日你隨我回家,我去找找……”
天剛蒙蒙亮,鳴淵搭著她的背,沒多久見她重新闔目睡去,也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