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逝,國喪二十七日,年關里的元宵也沒法過了。
頭七過后,榮妃憂心忡忡拉來賢妃,兩人關起門來說小話。
“你說,這下皇后去了,陛下正值壯年,這繼后人選……”
后宮里只剩她們兩個女人,這些時日暫理后宮事宜的是榮妃,賢妃看著放松許多。
“太子要出家,繼后人選,勢必也與皇儲掛鉤!
是了,皇后頭七之后又出一件大事:太子出家。
或許是接連失去了妻子、母親,妹妹又放話死生不復相見,太子一時承受不住,尋了一處不識得他的小廟宇,剃度做和尚去了。
如今儲君之位空懸,想必是要在五位已有的皇子中決斷的。
賢妃全然不擔心,暫理六宮的事沒交到自己頭上,更要緊的是,她那一對是雙生子,沒法繼承大統(tǒng),壓根不用擔心。
“反正我那兩個兒子是沒福氣的,倒是姐姐,不妨叫老二搏一搏,將來做這紫禁城的主人呢。”
榮妃立刻瞪她一眼,“你我做了三十年姐妹,該知道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樣的,只等兒子封個王,到了年紀過去做太妃享清福!
“再說……”說到心緒起伏處,她頓一頓,趕忙壓低聲調(diào),“再說他們二十歲就去了封地,這些年早享福享慣了,回宮里,怎么和那兩個怪胎斗。”
榮妃口中的兩個“怪胎”,自然就是許晉宣和鳴淵,先前還有傳言,太子便是自覺不敵這二人,才丟盔棄甲放手了皇位。
提到他們,賢妃也是面色訕訕,又說著:“當年怨這雙生子胎大難產(chǎn),如今倒是方便啊,我想去誰的封地就去誰的封地,不高興的時候還能換著去!
姐妹與姐妹的悲喜并不相通,榮妃只覺得她好吵。
二十七日的國喪一過,皇后葬入皇陵,暫管六宮的權力仍然在榮妃手中,她立刻見縫插針提起:“如今后宮冷清,陛下多年未大選了,不如趁此機遇,納一批新人入宮!
“陛下正值壯年,正是為皇室開枝散葉的好時候!”
這番話咸禎帝聽出了兩個重點:一,榮妃不想做繼后。
二,她也不想讓自己兒子做儲君。
對于大選,咸禎帝揉一揉眉頭說:“朕老了,越看見年輕姑娘,越覺得自己老!
關于榮妃的第二個擔憂,他又說著:“近來頻頻想起孩子們還小的時候,想起老二爬馬背沒爬上,跌下來胳膊脫臼,往后便再也不肯騎馬了。”
榮妃眼珠一轉,這還有什么聽不出來的,明擺著看不上她的兒子。
可她又立刻屏息,唯恐咸禎帝還有個“但是”。
“老二那孩子,自小那是真紈绔,只會享福不問政事的,唉呀……”榮妃絞盡腦汁,只差將二皇子自小遺溺幾回都細細數(shù)過來。
要論野心,要論心性,咸禎帝自然知道,老五和老七遠勝他們幾個哥哥。
只是凡事一體兩面,他們那口氣崩得太緊,執(zhí)念太重也不行。
這一日,咸禎帝久違地召見了林鈺。
一個月而已,他接連失去了妻子、最年長的兒女,原本還“童心未泯”的一個人,此刻像是立刻老了二十歲。
“你哥哥何時出宮的?”
皇帝開口,林鈺便答:“就在前幾日,盧氏案早已了結,哥哥不好在宮中逗留!
“你這幾日過得不容易吧!
連太子都自請出家了,許晉宣與鳴淵之間早已一觸即發(fā),沒少因爭搶她詭計頻出。
林霽在出宮前給她出過主意,她甚至堵過一回沈太師,求他為自己指一條明路。
這兩人剛好想到了一塊兒去。
林鈺在咸禎帝面前跪下來,高聲道:“求陛下為民女做主。”
咸禎帝其實早有打算,正好林鈺有求于自己,兩人可謂一拍即合。
“你既然求到朕這里,說明在你心里,朕的兩個兒子不相上下!
“朕看好他們,有意擇一人立儲,只是在此之前,他們還需交上一份考卷,給朕評判。”
林鈺聽完了他整個打算,不得不感慨他畢竟是皇帝,似乎只要一擺脫那些為情所困的家事,他的智謀亦是絕頂?shù)摹?br>“無論最終有沒有決出人選,朕在位一日,便能保你一日。”
林鈺答應了。
替皇帝做事,她怎么都不虧。
“謝陛下!”
整個過程非常簡單,她只需輪番與人相處三日,三日之內(nèi),誰都不能橫加干涉。
照長幼,先輪到許晉宣。
如今已是二月了,林鈺早已褪下厚重的宮裝,身形看著輕巧了不少。
剛被人拽著進了重華宮正殿,腰間一緊,身上一輕,整個人便被提到了桌上。
“你能不能……”
許晉宣根本不給她開口質疑的機會,熱烈的吻壓在她唇上。
應當說她坐在桌上方便得很,身子被架高,用不到許晉宣低頭了。
這一個月來,林鈺的情蠱也發(fā)作過,鳴淵喂過幾回血,就是不肯放她出來尋許晉宣。
許晉宣摁著她吻了個夠,兩人急喘著貼在一起,林鈺的身子早軟了下來,下頜抵至他肩頭。
“又玩什么花樣?”耳畔是男人的嗓音,幾乎要咬到林鈺耳廓,“你以為各相處三日,你選了誰,就能好好跟人在一起嗎?”
對許晉宣和鳴淵的說法是,六日之后,林鈺選擇誰,皇帝便會為她賜婚。
可對林鈺的要求卻是,說服他們兩個人,放棄自己。
面前人是許晉宣,林鈺哪怕備好一份說辭,在他面前都覺得是徒勞。
這畢竟是許晉宣啊。
“你要是不選我,你嫁一個我殺一個,搶也得把你搶回來!
耳鬢廝磨,男人的手卻制著她后頸,無論話語還是動作,都透著林鈺熟悉的威脅。
“你也別忘了,你身上有情蠱,你離不開我!
往日林鈺聽了這種話會反駁,會罵他打他,今日卻不同,她良久未出聲。
久到許晉宣自己察覺不妥,捏著她臉頰問:“怎么不說話?”
林鈺新年十六歲了,似乎比初見時更美麗,清麗眉目間更添一分獨屬女子的嬌嬈。
盯著他認真說:“你能不能,叫我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