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懸掛在天際,光輝平等的灑落人間。
一抹黑色閃電疾馳而過,陸星握緊方向盤,余光掃向副駕駛。
從接到那通電話開始,夏夜霜整個人的精神就有些恍惚。
她呆呆的縮在座椅里,指尖無意識的刮著安全帶,眼神茫然。
車內(nèi)一片安靜。
陸星蹙起眉頭,掃了一眼導(dǎo)航,還有幾千米就能到達(dá)醫(yī)院了。
剛才的電話,是夏老頭的助理打來的。
助理語氣驚慌失措,說夏總剛下酒桌,突然腦動脈瘤破裂了。
那頭掛了電話,陸星什么也沒說,拉著恍惚的夏夜霜就上車。
一碼歸一碼。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固執(zhí)和不合,都顯得微不足道。
夏夜霜跟夏老頭之間的關(guān)系,跟魏青魚和魏文海之間不一樣。
前者是有親情的。
如果夏夜霜賭氣沒有去,而萬分之一的可能,夏老頭真沒了......
那將會是一輩子的心結(jié)。
夏夜霜還年輕,她充滿活力,未來無限,對生活充滿著熱愛。
而如果這種事真的發(fā)生了......
那么夏夜霜的心力,一定會快速的衰老下去。
這不是一件好事。
“陸星!
夏夜霜雙眼茫然地盯著前路,聲音像是要飄走了。
“嗯,我在,馬上到了。”
陸星分出一只手,攥住夏夜霜無法控制一直刮著安全帶的手。
這是緊張時的下意識反應(yīng),想做點什么,緩解一下心緒波動。
夏夜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的抱住陸星的手,茫然地問。
“夏武會死嗎?”
陸星呼吸一滯。
無數(shù)情緒涌來,夏夜霜迫切的想說點話,來緩解心里的害怕。
“我是很討厭夏武!
“我們總是吵架,他總是讓我生氣,但是我從來,我從來......”
“我知道!标懶俏站o了夏夜霜的手,“快到了!
在這種場景下,任何的安慰都顯得單薄無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而安全的把夏夜霜送到醫(yī)院。
夏夜霜像那朵蔫兒的格;ā
“我都跟他說過別天天喝酒抽煙,他總不當(dāng)一回事兒!
“這回老實了吧?”
“真當(dāng)自己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了,現(xiàn)在知道服老了吧?”
“要不是......”
夏夜霜念念叨叨的,每句話都帶著刺兒,陸星沉默地聽著。
可說到最后,她突然哽咽,那些話戛然而止。
她垂著腦袋,金發(fā)長發(fā)散落在臉頰兩側(cè)。
她捂著臉,抽泣聲逐漸變大。
有些父母跟子女之間的關(guān)系,總是擰巴而別扭。
所有真心話都藏在心頭,張口卻狠狠傷害對方。
夏夜霜的聲音像泡在悲傷的河流,剛才夜市的歡笑像一場夢。
“我好討厭夏武。”
“陸星,我真的好討厭他!
“我媽媽去世之后,他像沒事人一樣,把我丟給保姆,然后自己源源不斷的去找女人,我真的好討厭他。”
“找一群替代品周邊,這算什么深情?”
“他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里,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我呢,我怎么辦?”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是我媽媽的遺物,一看到我,他就能想到自己當(dāng)時的錯誤,所以他忽視我,當(dāng)我不存在!
“他欠我這么多,現(xiàn)在卻想來當(dāng)好爸爸,來管我的生活!
“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鋒利的話回蕩在車內(nèi),說這話的人卻捂著臉,晶瑩的淚水從指縫流淌,不見半分強勢。
“我好討厭夏武!
“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路,為什么還要這樣來打擾我?”
“他不是說要收回我的一切嗎,為什么還要來打擾我。!”
夏夜霜像個自言自語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