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仔細回想。
劉朝暉雖然是“渡仙橋”的群管理員之一,和“白無常”謝必安一起維護群秩序,但看他說話思維活躍,不像個冥頑不靈的傻缺。
而且,謝先鋒的報道還是劉朝暉第一個轉(zhuǎn)發(fā)的,在群里也表示懷疑“升仙”論,懷疑之前“孟婆”說的都是歪理。
既然這樣,為什么劉朝暉還會以實際行動驗證“孟婆”的歪理邪說呢?
不對。
不是劉朝暉自己想死。
一定是“孟婆”惱恨劉朝暉臨陣倒戈,帶頭質(zhì)疑他的權威。
楚城翻了個身,聚精會神繼續(xù)往下捋。
江舟說“孟婆”連環(huán)殺人,既是心理變態(tài),又是惡意報復,他最終想要的是江舟的命。
事實證明江舟說得沒錯。
因為“孟婆”前后兩次用姜雪菲名下的電話號碼給江舟來電話進行恐嚇和栽贓,報復目標明確。
盡管第二次“孟婆”假借劉朝暉之手,給江舟打的電話,其實還是“孟婆”對江舟惡意滿滿的恐嚇和刁難。
如果不是江舟,一般的女人早被他折磨瘋了。
“孟婆”和江舟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為了報復江舟,他處心積慮籌謀多年。
知道江舟最愛的人就是女兒杜安安,“孟婆”把魔爪伸向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先利用杜安安的身份信息申請W號,然后建群,然后廣招信眾。
群成員達到一定數(shù)量,“孟婆”明面上在群里樹立自己“博學”“仁愛”的形象,私下里給厭世消沉的群成員洗腦,進而對其精神操控,誘導他們“渡劫飛升”。
連續(xù)干了五起案子,眼看杜安安要升入高三沖刺高考,陰毒的“孟婆”對單純善良的杜安安使出殺手锏,讓她被迫承擔“故意殺人”的罪名。
這種可怕的事突如其來,一個高二的孩子很難承受。
至于杜安安跳樓那晚,在學校期間有沒有發(fā)生其他事,現(xiàn)在還是個謎。
杜安安死后,“孟婆”藏在暗處等待江舟崩潰。
可是,江舟沒有,不但沒有,反而勇查真兇。
于是,惱羞成怒的“孟婆”挑選出下一個作案目標——“孤帆遠影”謝先鋒。
謝先鋒對霍佳寧的畸形愛戀給了“孟婆”可乘之機,更重要的是,謝先鋒就是本市人。
楚城清楚地記得,謝先鋒和霍佳寧的尸體被打撈上來當天早上,他接到魯春秋的通知。
當時,他拉著江舟趕赴現(xiàn)場,臨出門時,江舟接到了“孟婆”的來電,說送給她兩個“禮物”,比她女兒好看得多。
現(xiàn)在想來,“孟婆”之所以催謝先鋒動手,是因為他知道身為法醫(yī)的江舟要對謝先鋒兩人進行尸檢。
“孟婆”故意讓江舟看到謝先鋒和霍佳寧慘不忍睹的殘骸!
他想刺激、打擊江舟,讓她一再想起女兒死時的慘狀,經(jīng)受巨大的痛楚和絕望,讓她在這種非人的精神折磨里生不如死!
楚城猛地坐起來。
這個死變態(tài),對江舟用心何其狠毒?
可是,這個死變態(tài)為什么對江舟的動態(tài)了解得這么清楚?
他知道江舟的女兒是誰,知道江舟的職業(yè),甚至連私密的手機號碼都知道。
可是就目前掌握的信息,“孟婆”可能是上海人。
一個上海人,和千里之外的江舟能有什么過節(jié),會對江舟恨之入骨?
楚城猛地站起來,全身的血液被憤怒點燃,如翻騰的巖漿沖蕩奔突。
他的頭腦在暴怒的火焰中毫無困意,竟然別樣清醒和敏銳。
窗外,沉實的夜色已經(jīng)不知何時被曙光稀釋,高低錯落的樓宇如死而復生的巨人,重現(xiàn)堅硬昂揚的輪廓。
如歲月見證這城市日新月異的發(fā)展,楚城也見證著江舟近二十年的人生軌跡。
這些年,無論他在不在江舟身邊,江舟的事他都千方百計盡可能了解。
江舟獲得幾次嘉獎,甚至立過幾次一等功、幾次二等功,他都知道。
她從法醫(yī)師到主檢法醫(yī)師用了三年,到副主任法醫(yī)師四年,到主任法醫(yī)師六年,是業(yè)界的傳奇。
難道,“孟婆”和他楚城一樣,密切關注著江舟?
只是與他帶著滿腔的愛意不同,那個“孟婆”藏著蛇蝎般的仇恨?
能這么恨江舟的人會是誰?
難道是他十四歲那年那天,那個曾經(jīng)差點兒挖出他心臟的惡毒醫(yī)生?
難道江舟經(jīng)受這一切,全是因為當初江舟救他的時候,一腳踢廢了那個壞醫(yī)生的命根子?
楚城記得很清楚,江舟那一腳,快、穩(wěn)、準、狠,壞醫(yī)生當場痛昏了過去。
可是,那個拐賣兒童販賣器官的犯罪團伙早被警方一鍋端了。
終生監(jiān)禁或死刑,算算時間,他們根本出不來。
難道那個惡貫滿盈的醫(yī)生被提前釋放了?
想到這里,楚城也不管天亮沒亮,立刻撥打監(jiān)獄那邊哥們的電話。
“我的天,你這是還沒睡,還是剛睡醒?怎么這么精神?”
對方打著呵欠口齒不清。
“趕緊給我查一個人,看看他有沒有出獄,什么時候出的!”
楚城十萬火急。
“你說,監(jiān)獄里的老鼠我都知道哪只懷孕了!
“趙思貴!
“他是死刑,誓把牢底坐穿,出不去了!
“那他同批案犯誰出去了?”
“你說當年跟你綁架案有關的那個團伙的案犯是吧?”
“廢話!”
“一個沒出去,都在崗,每天兢兢業(yè)業(yè)踩縫紉機!
得到這樣的答復,楚城更納悶了。
據(jù)他了解,江舟這些年破的最大的案子,就是他那起綁架案了。
當年,和他一起被綁架或拐騙的孩子還有十一個,中間有四個不聽話的被毒啞整殘了,扔到車站乞討。
其他七名被秘密轉(zhuǎn)移,有兩個找好了買家不知被賣到哪里去了。
剩下的五個(包括他在內(nèi))身心健康的孩子被當供體養(yǎng)著,隨時等著臟器配型成功的需求者重金采買。
他們不是主動捐贈,他們是被迫“獻身”。
那些被“供養(yǎng)”的日子就是人間地獄,那個團伙里的犯罪分子對他們非打即罵,打的時候?qū)4蚰,因為他們怕打壞了“貨源”賣不上好價錢……
“孟婆”不是那個團伙中的誰,難道是其中誰的子女?
極有可能!
楚城又把電話打過去了。
對方可能剛想睡個回籠覺,又被吵醒了,敢怒不敢言地哼哼。
“趕緊,起來給我查檔案,看看那伙人誰的孩子在上海工作,還有誰的孩子從事心理咨詢類或者社會職教工作!
楚城中氣十足。
“是!馬上、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