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裴燕。
裴燕緩緩起身，掃視全場。
她輕聲問：“我們的孩子，真的需要那么多娛樂活動嗎？”
“只要有錢，這個花花世界可以讓人變著花樣的玩�？蛇@對一個孩子，真的是好事嗎？”
裴燕搖著頭說：“上個世紀末，在漂亮國召開過一次精英會議。大家也可以理解成高質(zhì)量人類召開的一個會議�！�
“會議上的精英們認為，隨著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的加深，貧富差距將會進一步拉大，極少數(shù)人掌握了絕大多數(shù)的資源，許許多多平凡的人會心有不滿，他們會反抗，甚至造成社會動蕩�！�
“于是，他們提出了‘奶嘴樂’計劃�！�
“極少數(shù)的有錢人像安撫嬰兒一樣，把一個奶嘴塞給窮人�！�
“就像我們現(xiàn)在的游戲，五花八門，多少孩子沉迷其中。”
“這何嘗不是給這些孩子一個奶嘴，讓他們盡情的快樂，以至于忘了奮斗�！�
“當這些孩子長大，他們不斷更換不同的奶嘴，讓普通人一直沉迷在這種簡單的快樂中�！�
“說白了，窮人，永遠是窮人。又窮又快樂，有游戲玩，有高糖食品，得到快樂非常簡單。于是，就沒有人反抗，就沒有人想著突破階層，或者，將這個被資本控制的世界打碎重新洗牌�！�
說到這里，裴燕苦笑搖頭。
“從表里看，這是資本世界維持經(jīng)濟統(tǒng)治的一種手段。可往深層想，這何嘗不是發(fā)達國家奴役發(fā)展中國家的一種方式呢？”
裴燕說完了，重重嘆息，眉頭深鎖。
這是她對當下社會的深深憂慮。
審判庭，寂靜的可怕。
所有人都在回味裴燕說的每一個字。
網(wǎng)絡(luò)上，立即有人把“奶嘴樂”相關(guān)的書籍與新聞報道發(fā)了出來。
恍然醒悟，原來，普羅大眾都在吸食著奶嘴。
“我家那孩子，天天捧著手機玩，怎么說都沒用，他說他可以當網(wǎng)紅直播了�？梢粋�游戲能玩一輩子么？”
“曾經(jīng)的網(wǎng)絡(luò)游戲，毀掉了多少人的夢想。當年我不玩游戲，一準能考上最頂尖的大學�！�
“奶嘴，原來我們每個人都叼著奶嘴啊�！�
“不僅是游戲，現(xiàn)在的短視頻，有的人能看一整天。我們每天看著被處理過的數(shù)據(jù)，樂在其中�？赏瑯拥臅r間，有的人在努力工作，有的人在努力學習，差距，就這樣拉開了�！�
現(xiàn)場，蘇珊沉吟良久：“爸爸，當年你知不知道奶嘴樂計劃？”
之前顧正義說過，在黑石崖養(yǎng)大這些孩子，免除了花花世界的吸引與紛擾，孩子們可以盡情的學習。
現(xiàn)在回頭看，顧正義的這一舉動，不正阻斷了孩子們接受奶嘴樂嗎？
顧正義說：“事實的確是這樣！”
蘇珊，郭雷……乃至于原告席的裴燕等人，對顧正義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原來，早在十幾年甚至二十年前，顧正義已經(jīng)先知卓見的避開了奶嘴樂計劃。
若不是顧正義刻意選擇了黑石崖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蘇珊等人也不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習科研上。
就像之前，蘇珊偷拿顧正義的錢，不就是被奶嘴樂所吸引嗎？
蘇珊向顧正義鞠了一躬：“爸爸，謝謝你……”
郭雷表情肅然，站到蘇珊身旁，同樣鞠躬：“爸爸，謝謝你！”
原告席，裴燕同樣彎腰：“爸爸，謝謝你……”
“嗯？”
“這什么情況？”
“裴燕竟然在感謝顧正義？”
所有人都懵了，蘇珊郭雷這么做，所有人都理解，可裴燕這個立誓要把顧正義打入煉獄的人，竟然在感謝顧正義，還叫了一聲略顯生澀的“爸爸”。
“裴先生……我們應(yīng)該感謝你啊，是你讓我們知道了什么是奶嘴樂�？赡銥槭裁匆兄x顧正義呢？”
“就是，顧正義算什么東西，就算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他也只是教了七個孩子而已，裴先生卻利用這個機會，向所有人提出倡議。我認為裴燕更加偉大�！�
“裴先生……謝謝你……從今天起，我再也不玩游戲了�！币粋�中學生模樣的人站了起來，對著裴燕鞠躬。
“裴先生，謝謝你……”
“謝謝你……”
一個又一個人站起來，他們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向裴燕鞠躬，然后道一聲謝謝。
裴燕擺手搖頭，示意當不起。
她說：“我做事，從來都是恩怨分明。這件事，的確應(yīng)該感謝顧正義，我也應(yīng)該叫一聲爸爸�！�
“顧正義把我養(yǎng)大了，奶嘴樂也是在他推薦我看的書里看到的�！�
“他虐待我，是怨。他對我的恩，我這輩子也忘不掉�！�
“所以，顧正義的功勞，我會承認，也應(yīng)該承認�！�
說到這里，裴燕低著頭，像是在做什么決定。
沉默數(shù)秒，她猛然抬頭，看向顧正義。
“無論結(jié)果什么樣，顧正義都是養(yǎng)大我的父親。他的恩情我?guī)纵呑佣歼�不完�！�
“恩怨說分明，我會贍養(yǎng)他終老！”
“他負法律責任，我盡贍養(yǎng)義務(wù)！”
裴燕說的鏗鏘有力，審判庭以及看直播的網(wǎng)友，情緒立即被點燃了。
“裴先生，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這都能贍養(yǎng)他？你可真是個女宰相啊，肚子里能撐船�！�
“對，就應(yīng)該這樣，恩怨分明�！�
……
記憶影像畫面，仍在繼續(xù)。
一轉(zhuǎn)眼，過年了。
大年夜，顧正義只給孩子們賣了很少的鞭炮，拆開來，一個個燃放。
馮濤雖然年齡小，卻展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想象力。
他把雪攏成堆，塞上一顆鞭炮，讓郭雷來點，自己則躲到一邊捂起耳朵。
鞭炮炸響，雪花紛飛，鞭炮炸出的雪坑冒著白煙與殘存的紙屑。
福利院內(nèi)，傳出陣陣歡呼。
“我忽然想起我小時候了，那時候可不舍得一掛鞭一下點燃，總是拆開一個個放，兜里，手上，全是黑乎乎的火藥�！�
“炸雪不刺激，我小時候還試過炸糞坑。”
“我炸過易拉罐，果皮，瓦片……現(xiàn)在想想，好懷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啊�！�
一個普通的場景，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
此時此刻，顧正義站在窗前，默默的看著福利院的院里發(fā)生的這一幕童趣。
孩子們陣陣歡呼，但顧正義卻緊皺著眉頭。
在顧正義身后，有一個女人，她畫著精致的妝容，衣著華貴，哭哭啼啼跪在那里……
“顧先生，求你了，就讓我?guī)ё咛K珊吧……”
“我可是她的親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