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耶律及達帶著三幅畫進了宮,金殿上的宋徽宗一眼看見那巨大的畫卷,立刻吃了一驚!
他心說這么大的畫卷要是工筆,一幅畫下來若是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燕然是怎么在一下午的時間里,畫了三幅的呢?
等到第一幅畫打開,宋徽宗一眼看去,就把他笑得差點從御座上出溜下來。
見過糊弄的,沒見過這么糊弄的!
宋徽宗立刻猜到了燕然的用意,天行啊天行,一條風箏線一個小人,你就誆了人家一萬多兩?
可是再看那條線,這位大宋皇帝的臉色立刻就鄭重了起來……這般一氣呵成的功力,他也是望塵莫及!
之后又是那幅《春水荷塘圖》,連耶律及達都能看出畫中的三絕技,更何況宋徽宗在書畫方面的實力,堪稱這個時代首屈一指?
光影斑斕的荷塘清透見底,水色天光奪目耀眼,那一筆荷莖筆意老辣,功力躍然紙外!
還有那荷葉的圓融自然,暈染之技渾然天成,當真稱得上天下無雙!
再加上畫上的題詩:畢竟汴京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燕然的筆下,對大宋汴京的自豪和驕傲,一字一句絕妙之極的弦外之音,真是處處都搔到了道宗皇帝的癢處,讓他心中不禁暢快至極!
最后是那副《天山夜雪圖》……宋徽宗站在這幅畫前面,一眼看去,便讓他呆在了當場!
與一筆筆勾描、一點點渲染的工筆技法相比,這潑墨淋漓的豪邁酣暢,筆墨光影的渲染融匯,大氣磅礴的結景構圖,早已超越了這個時代的審美!
要知道越是一個行業(yè)中的頂尖人士,想要百尺竿頭再有寸進,就越是艱難之極。
而宋徽宗在筆墨書畫上的造詣,其實已經(jīng)遠超前代前朝,他也是自認為書畫這方面,他是從古至今的天下第一……直到他看見這幅《天山夜雪圖》!
這就像是宋代做花燈的匠人,看到了數(shù)萬架無人機群表演。搖槳的船夫的一回頭,看見了一艘鋼鐵巨艦!
此刻的宋徽宗,這位藝術天分極高的皇帝,臉上已是驚愕難言,心中怒海一般洶涌奔流!
他現(xiàn)在的感覺,要是用兩個字來總結就是“碾壓”。
若是四個字,那便是自嘆不如!
……
“風神持劍舞長天,盡碎銀河落玉關!
“千旗獵獵擁鐵甲,一夜風雪向天山!”
“之前朕設色用墨,一味清靈淡雅,不想燕天行行筆技法竟能如此厚重……真令乾坤為之一變!”
耶律及達見到這位大宋皇帝,在《千山夜雪圖》面前嘟嘟囔囔、嘀嘀咕咕、嘴里念叨個沒完,他心里頓時就急了!
此時他是生怕這位宋國皇帝,喜愛之心難以收拾,再把這幅畫給強行留下!
如果他要留,一萬兩千兩銀子還給我,把那幅風箏圖留下倒也不是不行……可這幅《天山夜雪圖》,卻是萬萬不能割舍!
耶律及達想到這里,連忙笑著說道:“外臣恭喜天子!”
“大宋有燕天行如此才子,想必將來這樣的畫作,陛下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像我們遼國天子,今后只能捧著這三幅畫,反復觀賞贊嘆罷了……唉!”
不得不說,這耶律及達對于大宋天子的心思,揣摩得十分透徹。
當他這番話說完之后,就見宋徽宗愣了一下,隨即便是哈哈大笑!
只見皇帝喚過筆墨,在這張《天山夜雪圖》上親筆提詩道:
“何人一筆盡蒼涼,臨圖無語望寒霜。風雪吹襲狂如海,天山一劍鳴北疆。”
“淋漓水墨身似醉,雄心萬丈在一觴。世間一見補天手,雙翼行天到汴梁!”
之后是他的署名“宣和御制”。
落款的花押:“天下一人”!
當宋徽宗提完了詩詞之后,不由得心中順暢,提著筆笑了出來。
剛剛因為他的心境,受到了這幅畫作澎湃浩蕩氣勢的影響,不免也帶上了幾分金戈鐵馬之意,和他往日里做詩的風格,大有不同!
天子在這首詩里,不但盛贊燕然是書畫界的補天手,同時還在這首詩里嵌入了燕然的名字“天行”。
還有那一筆瘦金體,猶如銀鉤鐵劃,宋徽宗寫完了之后,自己也是暗自得意!
在加上耶律及達在旁邊湊趣,不住地稱贊燕家小侯爺用筆如神;鹿賯円苍谝慌孕χf起,剛剛在汴京街市上,觀畫者如山如海的場面。
宋徽宗聽了這些,心中自然是越發(fā)自豪,不禁龍顏大悅!
他心中暗自贊嘆:燕然果然不愧是星宿下凡,他才多大的年紀?就有如此才華氣度!
有這樣的人輔佐朕治理天下,那豈不更是證明,朕是千秋難遇的圣明天子?
“……哈哈哈!”
一時間宋徽宗心中舒暢得意,忍不住笑了出來!
……
燕家侯府里,眼看著到了天黑時分。
忽然外面有人來求見,燕然一問是都亭驛的管事,小侯爺心中就是一動。
都亭驛正是金國使者大薩滿的居所,此時天都黑了,還有人來報告,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等把人請進來之后,燕然見來人穿著七品官服,是個氣度儒雅的中年人。只是他臉上莫名其妙,似乎帶著一股悲憤之色。
等到燕然向他問起來意,就見這位向小侯爺行禮說道:“下官常德,是都亭驛管事,近來的差事是支應金國使團茶飯用度!
“之所以來麻煩小侯爺,是因為金國使團那邊正好有點麻煩,可是負責接待的官員段德善大人,碰上了一件倒霉事,無法料理事物,因此小人才斗膽過來,向燕司丞稟報!
聽到他的話,燕然先是好奇金國人那邊到底有什么麻煩,然后他又琢磨著段德善碰上了什么倒霉事……
然后忽然想起來:對。∵@孫子中毒了,看來是那毒藥發(fā)作了吧?
燕然趕忙揣著明白裝糊涂:“段大人今天下午,從我這離開時還好好的,他出什么事了?”
“回稟燕司丞!”只見那位管事長得苦著臉說道:
“段大人今日陪著金國通譯踏紗回去之后,只說路上風沙大,要了一杯茶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