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天之后,就是朱勔約定將假山運到京師的日子。
這是他和當(dāng)今天子,早就定好了的!
據(jù)說天子看到那假山的圖樣之后,喜得是龍顏大悅,估計早就在汴京里眼巴巴地等著了……你讓他再等倆月試試!
這就像是你和姑娘約定好,要在她的閨房見面,結(jié)果你都到門口了,藍(lán)色小藥丸兒都吃了,對方卻死活不開門……
而且姑娘還說,讓你倆月后再來……那你得氣成啥樣啊?
所以燕然那句“約期不至,輕慢王事”,才有這么大的威力。
也正因為如此,燕然才會毫不在意東南應(yīng)奉局的威懾,反而在千軍萬馬之中,囂張地對他們大打出手!
此時在遠(yuǎn)處,燕然的船上。
早在朱勔大喝“住手”那兩個字時,百里輕姑娘就長長松了口氣!
之后她櫻唇一咬,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老東西完了!
只要他給小侯爺機會,讓他開口說話……
那朱勔老賊,必死無疑!
……
這個時候,從朱勔的官船上又下來一個人。
這人臉上須發(fā)黑白相間,生得異常清瘦,官服穿在他身上,就像竹篙上挑了面旗子。
此人眉宇間透著平和淡然之氣,卻是眼神深邃,猶如古井無波。
紅袖姑娘一見就知道,這必定是個厲害角色,朱勔終究還是派了個人來,沒有親身露面!
“東南應(yīng)奉局,監(jiān)察司柳白狐……”
此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便是自報家門。
可是當(dāng)燕然聽到“監(jiān)察司”三個字,心里卻是微微一動!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東南應(yīng)奉局的了解也越來越深。
如果說這幫應(yīng)奉局的官員,個個罪大惡極、惡貫滿盈。那么這監(jiān)察司里,簡直個個都是惡人中的戰(zhàn)斗機!
應(yīng)奉局監(jiān)察司的職責(zé),就是專門負(fù)責(zé)在東南一帶,對付朱勔暗藏的敵人。
那些對朱勔心懷恨意的江湖義士,在應(yīng)奉局壓迫下有心反抗的良善平民,甚至還有對朱勔暗中不滿的朝廷官員,全都在監(jiān)察司的監(jiān)視之下。
若是有官員彈劾、有百姓告狀、有富戶躲藏、這些人全都是無所遁形。
你只要稍有不滿之意,就會被監(jiān)察司殺人滅口!
十幾年來朱勔橫行東南,朝堂上卻沒有一絲對他不滿的聲音,朱勔靠得就是這監(jiān)察司!
而這柳白狐,既然是監(jiān)察司的頭領(lǐng),想必此人也是個老奸巨猾,兇殘暴戾之輩!
“三天之內(nèi)把假山送到汴京……說來聽聽,你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你是不是有啥大?”
沒想到燕然卻回了這么一句,把那柳白狐弄得大吃一驚!
只見燕然淡淡地笑道:“你現(xiàn)在就讓我把辦法說出來?然后你們就可以照此辦理……可我呢?”
“我連宵夜都沒吃上,就可以去死了是不是?”
“剛剛你們還要殺我呢,現(xiàn)在又想從我嘴里套出辦法,我是要講條件啊懂不懂?”
“都是千年的狐貍,跟我玩什么鬼畫符?”
那柳白狐聞言,看著面前這個混蛋小侯爺,卻是心里又好笑,又頭疼!
原本以他監(jiān)察司的赫赫兇名,他柳白狐血海般的威勢,只要他一開口報名,哪個不是嚇得魂不附體?
沒想到從燕然嘴里,他居然連一句話都套不出來……
而且柳白狐心里清楚,自己絕不可能讓人把燕然給殺了,剛剛這混蛋小子說得清清楚楚!
如今假山沉港,局勢危在旦夕,這和朱勔老大人的生死榮辱,大有關(guān)系!
燕然說他有辦法……然后他還沒有把方法說出來,你就一刀把他殺了?誰有這樣的膽子?
那柳白狐略一思索,隨即微微一笑,向著燕然說道:
“你不肯說沒關(guān)系,要講條件也可以,只是我心中有幾件疑惑,想請你一一回答!
燕然想都沒想,就擺手示意讓他快說。
柳白狐捻著胡須道:“你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侯爺,而且如此年輕……工匠的事跟你又沒關(guān)系,你怎么可能知道打撈假山的方法?”
“你不知道吧?”燕然聽到他發(fā)問,毫不在意道:
“我十七歲不到,就是武德司校尉,皇宮別院百花殿就是我監(jiān)制的。”
“我是監(jiān)造上立下大功后,才擔(dān)任武德司司丞的,之前的武德司專管興建營造,天下誰人不知?”
“因此營建之術(shù),其實是我老本行。”
“哦……那也說得過去!”
柳白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好像他真的信了。
之后他又接著問道:“可是還有一件事,卻怎么也說不通。”
“聽說你文采斐然,據(jù)說還在汴京城內(nèi)屢破奇案,想必也是個聰明人!
“可今天你這個機靈鬼,卻是明擺著自投羅網(wǎng),直奔著死路而來!”
“只有假山沉了,你才有活路,假山不沉你就死定了!”
柳白狐笑意里,帶著審視的意味,向著燕然問道:“怎么會這么巧呢?”
“除非這假山……是你弄沉的?”
“那你可冤枉我了!”
一聽到這里,旁邊的紅袖姑娘就是心頭一緊,可燕家小侯爺卻笑著搖了搖頭。
他指著那假山笑道:“其實是我心里,早就有水中打撈巨物的方法,今天正趕上假山沉沒,這辦法正好拿出來一用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有其他的保命之計,就算那假山不沉,今天我也死不了!”
“哦?那你不妨把之前的保命之計說說,我聽聽靠不靠譜?”
柳白狐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連忙示意燕然,把他想好的保命之法講出來。
“在汴京時,我也去過天河引!毖嗳宦勓晕⑽⒁话櫭嫉溃骸澳隳枪こ躺,毛病可大了!”
“要是沒有我的指點,天河引一定會鑄成大錯,所以我心里帶著這個大錯和解決錯誤的方法而來,自然能保住我的命!
“哦?天河引上有什么問題?”柳白狐這下似乎認(rèn)真了起來,鄭重地問道。
“那座假山在天河引……”只見燕然指著假山說道:“引水沒問題,上山?jīng)]問題,安放也沒問題!”
“但是水撤之后,假山安放在山頂上……這支十二艘大船組成的方陣,你們沒法從假山下面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