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燕然心里清楚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不是觸動了某個人,而是遇上了某個龐大的團體。
沒什么稀奇的,當你做的事越大,你就會遇到越大的阻力。
以燕然接下來想要干的事,阻力一定會大到難以想象……
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李龍妝公主慢慢也猜到了燕然在干什么。
與此同時,她也發(fā)現(xiàn)了燕然的另一個品質(zhì)。這小子似乎從來沒有說過,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即便是天大的事,他都會像個陽光少年一樣和大家玩耍一番,然后他發(fā)呆一會兒,就會想出一個神奇的方法來解決。
就像是天地協(xié)力,就像是整個人間都在幫他!
……
新婚過后這段難得的休息時間里,燕然帶著紅袖逐一拜訪了幾個人。說是拜訪,其實也是上門感謝。
燕然一襲白衣,好似一位年輕學子,紅袖帶著寶劍,還是當初那個英姿颯爽的女捕頭。
兩夫婦去了老將軍呼延慶的家里,這次燕然成婚,老將軍給的賀禮只怕比他親兒子娶媳婦兒還要豐厚。
燕然帶的禮物是家中自釀的好酒,老將軍喝一碗便贊一句,沒過多久便是酒酣耳熱。
他痛罵旁邊侍酒的兒子呼延決心眼兒太實在,稱贊燕然是個做大事的人。
他給烈士修了陵園,讓傷殘的軍士過上好日子,做了那么多自己想都不敢想事!
老將軍擔憂燕然,讓他千萬不要學自己。他跟燕然傾訴,一個將軍想要為國捐軀有多難。
你在前邊打仗,后邊給你克扣糧餉。你出兵征戰(zhàn),他們瞎給你出那些不靠譜的主意。
你在前線浴血拼殺,他們參奏你沒有按他們授予的方略去打。在你即將勝利的時候,總有上級派來的人跟你搶功!
一輩子拋頭顱灑熱血,卻事事被人欺負,他們說你是武夫、是愚人、是粗鄙的軍漢。
一生為國開疆闊土,卻被人殘殺出賣,他們說那些在東華門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兒!
老將軍老淚縱橫,說他拋不了耿耿忠心,可他要是不拼命,大宋就完了。
可終究拼到最后,卻是一身傷痕,被人猜忌!
他告訴呼延決,像小公爺這樣剛過二十就如此建功立業(yè)之人,心得多黑才能做到……
可這個黑心人若是一心為國,那真是上天賜予大宋百姓的福星!
老將軍醉得死去活來,一腳踢翻了桌案,菜肴灑了滿地。
可是燕然知道,他一句句全都是在提醒自己。
七分黑心保命,三分熱血為國……這是這老軍漢一生悟出來的道理,在這一席酒宴之內(nèi),全都教給了他!
……
然后是相國徐處仁家,徐相卻直言不諱地告訴他,這次他對上的是文官集團中的新黨。
這些新黨在多年前,把蘇軾他們所在的舊黨打得潰不成軍,然后又立了一塊元佑黨人碑,將那些舊黨的名字全都刻在上面,說那是一群禍國奸臣。
他們原本是在蔡京的帶領(lǐng)下,或者也可以說蔡京的一生是借了新黨的勢力,才有了權(quán)傾朝野的巔峰。
如今新黨的領(lǐng)頭人是宰相王黼,一聽到這個名字,燕然就想起了歷史上的記錄……
北宋六賊之一,諂媚徽宗,搜刮民財,自稱“隱相”的王黼!
那個為了討好金國,割讓了河北三鎮(zhèn),導(dǎo)致大宋邊防崩潰的王黼。
最近蔡京死后,王黼接過了相國之位,也接過了新黨的權(quán)柄。
自己想要強兵護國,他卻在背后釜底抽薪,真是好一個老賊!
徐相國問燕然,他是不是跟新黨的矛盾,已經(jīng)到了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
這句話一出口,燕然也就聽懂了徐相的弦外之音。
和新黨這么大的一股力量拼斗,徐相國也沒做好準備。
他向徐相國搖頭說道:“也沒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件事徐相無須為小子牽掛勞心!
“那就還是有矛盾的,”徐相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只管來尋我!
“我不會的,我自己來。”燕然聽見這話就笑了。
然后他看了看在旁邊作陪的另一個人,向著徐處仁相國笑道:
“只是這位仁兄我得借走一用,請相國恩準!”
“嗯?”
聽到這話,徐相微微點頭。
他旁邊的那位滿臉肥肉,大厚嘴唇的武長纓卻驚訝地哼了一聲,吃驚地抬起了頭。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剛剛一走神兒,沒聽見燕然說的這一段,也不知道為什么話題就轉(zhuǎn)到他身上了。
這位仁兄啊,還是他一貫的做派,裝傻充愣的本領(lǐng)真是一流!
……
就在燕然一一拜訪他那些故交的時候,樞密院里新任的樞密使高俅,卻是氣憤欲死!
這位前任殿帥,如今氣得肚子都要炸了。
自從他接任了樞密院之后才知道,這樞密院真是讓人一見之下,恨得把牙都咬碎了。
堂堂一個掌管大宋軍事的最高部門,賬面上啥都有,可實際上一查,卻除了窟窿啥都沒有!
到現(xiàn)在上任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那下邊送上來的孝敬就跟毛毛雨似的,連地皮都澆不濕!
可是就這,他還得咬著牙忍了,因為這地方是天子讓他過來占位的,他也從根兒上就跟那些下屬不是一伙人。
他是陪著天子踢球上來的,靠著忠心耿耿為皇帝辦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所以在那些人看來,這就是妥妥的幸近小人,天子弄臣!
所以這些人把持著整個樞密院,他們合起伙來吃肉,自己卻連點油花都看不見……你說氣人不氣人?
……
與此同時,那王府長史裴少鈞,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這一天他向鄆王殿下回事,就看見鄆王在書房里,好像正在畫著什么。
當他用書房中布置的內(nèi)應(yīng),將鄆王扔在廢紙堆里的畫稿偷出來之后,才看了一眼,裴少鈞便是一愣。
畫面上是一個圓臉姑娘,眉目間似乎帶著款款深情……這不是那位西夏公主李龍妝嗎?
據(jù)說上一次,四皇子就是說動了她,才從西夏人手里借來了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