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身側(cè)的禁軍道:“快,讓弟兄們準(zhǔn)備好家伙,孤親自上飛球,程處默,你挑選十?dāng)?shù)人,隨孤一道出發(fā)!
程處默打了個寒顫,苦著臉道:“殿下,我腿被我爹打傷了呀。”
李承乾怒道:“那孤將你爹的全家老小的腿都打斷,為你報仇好不好?”
“……”
……
正午……
巨大的牛皮飛球被慢慢的充盈起來,飛球之下,是一個一丈見方的藤筐,藤筐下頭,已捆綁了大量的火藥。
李承乾翻身上了飛球。
這飛球……原理很簡單,甚至簡單的不可思議,而在陳正泰的指導(dǎo)之下,不但制了出來,且還是一個超大號的。
當(dāng)然,就是費(fèi)錢罷了。
隨著纜繩解開,飛球徐徐的升騰而起。
緊接著,李承乾取出了司南和輿圖,辨別著方向,如何辨別位置,這還是陳正泰教授他的。
這玩意……不管是做起來,還是用起來,倒都簡單,只是……前人們?yōu)楹味紱]有想到,偏偏就只有陳正泰那家伙想到了呢?
真是妖孽啊,回去榨干他,他定還留了幾手。
等徐徐上了天,李承乾卻是開始有些后悔了,事實(shí)證明,這也不是他預(yù)先所想象的那么簡單,他不斷的讓人取了小旗來辨別風(fēng)向,好不容易,飛球升上了某處吹向雞鹿塞方向的高度,李承乾命人掌握火候,使飛球穩(wěn)定在這個高度,而后……飛球便隨著風(fēng),徐徐向前。
專門負(fù)責(zé)觀測的乃是一個禁衛(wèi),此人視力不錯,按照預(yù)測,若是當(dāng)真能尋到雞鹿塞,那么應(yīng)該處在夜間,夜間也是最適合襲擊的時間點(diǎn),而且……對于觀測也有好處,因?yàn)橐估锿回嗜艘欢〞c(diǎn)起篝火,篝火在夜間最容易辨別,而突厥人的汗帳四周,一定是篝火最密集的所在。
當(dāng)然……這只是推測。
李承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有這運(yùn)氣,更不知道,若是運(yùn)氣不錯,能炸死的人是誰,只一門心思的想著,自己就是來炸突厥人的,管他呢。
在這漫漫長夜的高空,風(fēng)尤其的寒冽。
上了飛球的人很快便開始后悔了。
十?dāng)?shù)人凍得面上凝了冰霜。
李承乾為了顯得有一些儀式感,身上穿了甲胄,可這金屬的甲胄,看上去唬人,卻擋不住寒風(fēng)。
他不斷的吸著鼻子,覺得渾身都快要凍得僵硬了。
好在這藤筐里,有幾條被褥,被褥很厚重,此前并非是準(zhǔn)備來取暖的,而是考慮到飛球的降落技術(shù)可能比較差一些,降落完全靠降低到了一定高度之后,直接摔下去,用這被褥墊著,是為了緩沖的。
此時,一個親衛(wèi)取了一個厚重的被褥,上前要將李承乾裹住,口里道:“殿下,天上冷……”
“不必。”李承乾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臉,便道:“將這些分發(fā)給大家取暖吧,孤里頭還穿著一件皮衣,比你們身上的甲胄更耐寒一些。你們輪流裹著被褥吧!
一揮手,很大氣。
這就是格局。
只是格局的代價有些大,他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給凍得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
程處默扶著藤筐的邊沿,看著自己上了天,兩腿戰(zhàn)戰(zhàn),他和已經(jīng)經(jīng)過事先演練的李承乾等人不一樣,他是第一次上天,尤其是在夜空之中,四周漆黑,只有藤筐里有一些光亮,此刻……他嚇尿了。
“害怕?”李承乾輕蔑的看他一眼。
程處默要哭不哭的樣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某在想,在天上已經(jīng)很可怕了,若是下降,落地的時候……豈不是要摔斷腿呀?”
“摔了就摔了!崩畛星懽痈裢獾拇螅梢暤目戳顺烫幠谎郏骸澳惴判,摔斷個手手腳腳,還有陳正泰和父皇呢,他會幫我們將腿腳接上,男兒大丈夫,當(dāng)立不世功,要如我的父皇一般,覓賊千里,不誅不還!
程處默瞪大他的牛眼,突然一下子,仿佛連呼吸都沒了:“……”
李承乾皺著眉頭道:“你這樣做什么?”
程處默就苦著臉道:“殿下,你還不知道吧,那陳正泰親口說,接骨的金屬已經(jīng)沒啦,若是骨頭摔碎了,便再也接不上啦。”
李承乾:“……”
“你為何不早說?”
“我不知道殿下不知道呀。”
“你不說孤怎么……”
李承乾驟然間一臉郁悶,他本想和程處默爭辯下去,可很快,他意識到……好像這沒有意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只是,難道……還要再摔斷一次腿?
這一次可真要瘸的啦。
很快,他調(diào)整了心態(tài),不管啦,來都來了,孤來此,就是要讓人看看,孤讀的書,不是那些豎子無名之輩可以閑言碎語的。更要讓父皇知道,他能千里決勝,孤一樣可以,李泰……不行!
負(fù)責(zé)瞭望的幾個禁衛(wèi),在藤筐的各個方位,不斷的巡視著飛球之下黑黝黝的地面。
飛球的高度并不高,只是在漆黑的夜空中,幾乎已經(jīng)分不清下方的景物了。
當(dāng)然,他們是有目標(biāo)的,他們要尋找的,乃是營火。
李承乾尋出了輿圖和司南,一面喃喃自語:“當(dāng)下的風(fēng)速,如我?guī)熜值拇笾鹿浪,可一個時辰行四十里,我等距離那雞鹿塞不過百里的距離,這樣算來,兩個多時辰即可到,我們向這個方向行三個時辰,若是尋不到賊蹤,就只好想辦法返回了,大家還可睡一會,讓人替換著小憩片刻吧!
程處默就道:“殿下不睡?”
李承乾厲聲喝道:“堂堂大將軍,你們十?dāng)?shù)人的性命都肩負(fù)在孤的身上,豈有睡的道理?”
說著,再不理程處默。
程處默覺得自己只是腿壞,但是這個家伙卻是腦子壞了,還是自己爹教的好啊,行軍打仗,不是誰沖殺在最前就最勇敢的,真正的老卒,往往不是最前頭的人,平日吃飯,也要能吃多飽便吃多飽,但凡有空隙,一定要飽睡,啥叫行軍打仗,就是吃得多,睡得足,遇事別激動,跟著人沖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他心里雖還有些怕,可想到父親的教誨,也就裹著棉被,依靠著藤筐壁,昏昏欲睡,只是……腦海里,自己爹的樣子總是揮之不去,他突然想自己爹了,自己的爹在不打斷自己腿的情況之下,對自己是挺好的。
四個兒子里,爹是最喜愛我的,四歲的時候就教我喝酒,五歲教我騎馬,到了八歲,便教我什么樣的婦人好生養(yǎng),嗚嗚嗚……我的爹…我現(xiàn)在在此,一定教他傷心了。
……
飛球在天上徐徐的飄蕩,不知何時,突然有人驚道:“營火,是營火!
突厥人的習(xí)慣,無論是牧人還是行軍,夜間都會點(diǎn)起大量的營火,一方面,是在大漠之中,為了防止夜間有野狼襲擊牲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取暖。
李承乾一聽到營火,頓時打起了精神,他立馬將腦袋冒出了藤筐。
已飛行了接近兩個時辰,見著了營火,這就證明方位沒有太大的偏離。
這令李承乾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所有昏昏欲睡的人也都驚醒,他們感受到了危險的奇襲仿佛降臨,而男人一旦遭遇危險時,自祖先遺傳下來的生存本能,腎上腺素便分泌了出來。一時間,熱血上涌,人的精神達(dá)到了極限。
果然,只見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亮光,那就是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