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2章
厲云天留下的警告,讓溶洞內(nèi)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分配補給的過程,不再有驚喜,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謹慎。
清水和干糧被極其平均地分到每個人手中,那盒療傷丹藥則由李傾城親自保管,以備不時之需。
每個人都沉默著,咀嚼著寡淡的干糧,味同嚼蠟。
角落里,受傷最重的兩名護衛(wèi)靠坐在巖壁旁,臉色灰敗。
其中一人胸口被霧影所傷的地方雖然包扎著,但一股灰敗的死氣依舊在不斷蔓延,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顯然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另一人斷了一條胳膊,雖然止住了血,但巨大的痛苦和失血讓他意識模糊,時不時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
他們的慘狀,像一根根刺,扎在其他幸存者的眼中,也扎在他們本已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阿武......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護衛(wèi),壓低聲音對身旁一個精瘦的漢子說道。
他的眼神掃過那堆所剩無幾的補給,又飛快地瞥了一眼正在閉目調(diào)息的陸塵和憂心忡忡的李傾城。
精瘦漢子叫侯三,是隊伍里的探子,素來機警,也最為惜命。
他咽下口中干硬的餅渣,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細若蚊蚋:“撐不過也好,少一張嘴吃飯。趙哥,你看這情況,前路擺明了是死路,厲云天都栽了,咱們......”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趙鐵目光閃爍,握著水囊的手緊了緊:“公主殿下救父心切,咱們奉命護衛(wèi),本是分內(nèi)之事?......可這分明是送死,老子家里還有婆娘娃兒等著!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耳朵缺了半邊的護衛(wèi)湊了過來:“早知道這鬼地方這么邪門,當初說什么也不該接這趟差事!現(xiàn)在好了,退路沒了,前面是鬼門關(guān),就這么點吃的喝的,能撐幾天?”
抱怨如同瘟疫,在幾個本就意志不堅的護衛(wèi)間悄悄傳播。
他們的目光不再堅定,而是充滿了猶豫與對未來的絕望。
視線偶爾掠過李傾城和陸塵時,那原本的敬畏之中,也摻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李傾城并非沒有察覺這暗流涌動,她走到那重傷垂死的護衛(wèi)阿武身邊,蹲下身,將自己的那份清水小心地喂給他幾口。
阿武艱難地吞咽著,渾濁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感激,但更多的卻是痛苦和解脫的渴望。
“堅持住,阿武,我們一定會找到出路的!
李傾城輕聲安慰,但這話語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阿武咧了咧嘴,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嗬嗬的氣音,最終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又一個人,死在了面前。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另一個斷臂的護衛(wèi)看到同伴咽氣,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突然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哭嚎:
“死了!都死了!我們也會死!都會死在這里!嗚嗚......”
斷臂護衛(wèi)的精神顯然已經(jīng)崩潰,這哭嚎如同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壓抑已久的恐慌和絕望。
王魁猛地站起身,紅著眼睛吼道:“哭什么哭!老子不想死!老子要回去!”
他猛地轉(zhuǎn)向李傾城,雖然還保持著最后的禮節(jié),但語氣已經(jīng)極為不善:“公主殿下!不是我等貪生怕死,實在是前路已絕,厲云天都過不去,我們憑什么?就憑陸先生嗎?陸先生再厲害,能護住我們所有人?阿武死了!老張廢了!下一個是誰?是你?還是我?”
“王魁!你放肆!”護衛(wèi)隊長阿龍厲聲喝道。
但他自己的臉色也同樣難看,呵斥顯得有氣無力。
李傾城站起身,俏臉含霜,盡管心中同樣被巨大的悲戚和壓力充斥著,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絕不能亂。
“王護衛(wèi),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事已至此,慌亂與抱怨毫無用處,陸先生正在想辦法,我們......”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
侯三陰惻惻地插嘴道:“殿下,不是我等不忠,實在是看不到半點活路,與其大家一起死在這里,不如把補給分了,各安天命!”
他說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堆放在角落的、剩下的清水和干糧。
“你們想造反嗎?!”青竹又驚又怒,拔出短劍擋在李傾城身前。
“造反?哼!”
趙鐵冷哼一聲,也站了起來,手按在了刀柄上:“青竹姑娘,我們只是想活命,把丹藥和剩下的補給交出來,我們自行離去,是生是死,與殿下再無干系!”
一時間,溶洞內(nèi)劍拔弩張。
以趙鐵、侯三、王魁為首的五六名護衛(wèi)明顯達成了共識。
與其繼續(xù)跟著這些人送死,還不如另謀出路,至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李傾城看著這些曾經(jīng)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如今卻面目猙獰,心中一片冰涼。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只有大家齊心協(xié)力才能度過難關(guān),如果現(xiàn)在分道揚鑣,活下去的概率反而會更低!
“殿下,別怪我說話冒犯,我們跟著你才會有危險,為了尋所謂的仙丹,我們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再尋下去,大家都得死!”
“沒錯!我還有老母要奉養(yǎng),還有老婆孩子要照顧,我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
“公主殿下!你就當行行好,放我們離開吧!”
王魁幾人紛紛開口,再無半點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