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鈞一發(fā)之際,陳淵急中生智。
索性忍心搬出了自己根本不相信的那套輪回轉世的理論。
先前說過,這個說法在仙界是一直有爭議的。
雖然確實有人能在下界成功做到所謂的投胎,但邏輯上有欠缺的,這種行為更傾向于某種魂魄游塑體的秘法。
得益于,下界的天地法則比較弱小。
而真正的投胎轉世,至今都沒有得到徹底的證明。
對待這個說法,有些人篤信不疑,有些人嗤之以鼻。
不論是在凡人中,還是在修士中,億萬年來都會分為這兩派。
陳淵則是屬于后者,一向認為人只有一世可活,投胎什么的都是一派胡言。
可如今在這生死關頭,也顧不得許多了。
只能將這個說法搬出來,以求一線生機。
“我娘……來世?先生說的,可是真的?”
陳淵正糾結著,周圍突然猛然一亮。
光影不再瘋狂變換,眼前再次出現了那間炊煙悠悠的茅草屋。
薛九直勾勾的望著陳淵,眼中雖仍舊翻涌著瘋狂之意,但眸子的深處已出現了一絲難以忽略的期待之色。
“這……真的假的,陳某如何得知?可是既有一線希望,你如何敢放棄?如果天地真有主宰,就算沒有投胎轉世,你就一定沒可能再見到你娘么?如今你這般恨天怨地,豈不是徹底將自己的后路封死?”
“我……”
“薛九,散去執(zhí)念吧。你想用沉淪證明你娘對你多么重要,你想以沉淪延續(xù)你對你娘的思念,先生都理解?蛇@樣,并不是問題的真正解決之道。你娘在世時曾教導你要聽先生的話,陳某雖不是什么秀才童生,可至今讀書已不下十萬卷。難道,還做不了你的先生么?”
“謝先生教我,薛九銘記于心,必不敢忘!
下一刻,薛九的神色驟然一松。
好似巨峰頂上的萬年積雪突然簌簌滾落,露出黝黑干凈的崖壁。
雙目中的怨氣,盡數消失不見。
如同被丟在汪洋大湖中的小小墨塊,隨著輕柔的漣漪,于水波中全然消融。
也就短短幾息的功夫,對面那似乎可撼窺虛的執(zhí)念體,徹徹底底的恢復了一個普通至極的憨厚農家漢。
眼神淳樸、通透,甚至還有一絲難為情。
再無方向那滔天的兇威。
“謝先生教我,薛九銘記于心,必不敢忘!
薛九一躬到地,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動作略顯笨拙,同時這句文縐縐的話語也略顯結巴。
不過當中的真情實意,卻是令人動容。
“你娘教你的?”
“是的,我娘說,有先生原意教我道理,便以這句話敬謝先生!
薛九撓了撓頭,滿臉的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
與此同時,身體也漸漸開始虛幻了起來。
連同那間秋日光景下的茅草屋,都開始漸漸變得有些不真實。
仿佛夢中浮萍,隨時都要徹底消失。
“薛九,先生你祝愿你能與你娘早日團聚。我陳淵在此發(fā)下宏愿,若你們母子還會有相見訴說衷腸的一天,陳某愿消去一次全盛之怒,不去流人之血!藉此,還愿!”
此刻,陳淵神情肅穆。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傷感之情。
于是也標標正正的回了個禮,并且認認真真發(fā)了個愿。
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最后一關竟是個凡人。
更沒料到,一個凡俗世界村漢對母親的執(zhí)念,居然蓋過了那些生前呼風喚雨的修士。
而陳淵本就是性情中人,于是在這等心緒之下不免發(fā)了個愿。
結果萬萬沒想到,在做出了這等等無非是應景的舉動后,周圍的天地突然好似猛然一震!
緊接著,傳來了一陣振聾發(fā)聵的聲響。
雖然聲音低沉,好似呢喃回響。
可落在心中卻驚天之雷一般,震得陳淵整個人都是一顫。
一時間,大腦竟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