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變七十二年,十二月初七。
細雨朦朧,路濕滑,天寒地凍,行路難。
凌天皇朝很大,縣、村、排列頗有門道,那條條官路好似人體的血管,將各地串聯(lián)起來。
李長路過許多地方,見到許多江湖的能人,有的把酒言歡,對飲一回,有的擦肩而過,頭也不回。
黃昏之時。
他借宿在一條村落外的客棧,這間客棧的裝修別有一番風味,外有一圈木頭圍起的柵欄,形成一個小院,主樓是棟木質閣樓,約有兩層高。
他敲了敲門,店家小二出來開門,臉上帶著嬉笑之色,歉然道:“莫怪,莫怪,如今天冷,故關門。”
一樓擺放了四張木桌,恰好有一桌是空的,此時正是十二月,天氣漸凍,在角落處燃著一炭火取暖。
李長笑在空桌子坐下,幾個呼吸間,身子骨便回暖了起來,問詢那店小二店里有何種美食后,隨意點了幾樣。
李長笑很快留意到,柜臺后面,供奉著一尊模樣奇特的神像。
虎頭,蛇身,面目猙獰,他叫住送菜來的店小二,問他這是何神。
店小二聞言,頓時眉飛色舞的說道:“這是招財神!”
李長笑愣了,何時招財神長這般模樣了?
他小聲道:“這一路遠游,見到七十七尊招財神,各不相同,倒是有趣!
他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將飯菜吃得干凈,便找掌柜要了個房,上樓睡去了。
二樓大約有八間廂房,不大不小,正好對付一晚,這畢竟不是什么繁華之地,只是村頭的一間客棧。
他睡至半夜,以他那性子,若是想睡,一般動靜是叫不醒他的,當天夜里下了大雨,豆大的雨點,打在房頂之上,吵得很。
不少同他一樣,借宿此地的江湖客,被吵得無法入眠,罵罵咧咧,第二天清晨,李長笑醒來準備離去,那掌柜卻突然出言挽留。
掌柜神色奇怪,大致意思是,最好在這里停留幾日,最近這附近的山路可不好走。
李長笑追問。
掌柜也不知要怎么說,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若這劍客執(zhí)意離去,他也懶得阻攔。
李長笑取出一兩銀子,放在柜臺上,掌柜臉上立馬露出訕笑,果然錢財可通鬼神,掌柜便指了指后方的村子。
他壓低聲音說道:“那村子共計三百二十九戶人家。”
聞言,在桌上服用早膳的一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朝這一邊看來。
是一男一女,凌天皇朝上比較有名的江湖客,看二人模樣,年齡應該不大,算得上郎才女貌。
李長笑對二人有點印象,昨夜就睡自己隔壁,二人房事的聲音,他可聽得清晰,只是早就見怪不怪。
那女子問道:“掌柜,那村子多少戶人家,與你何干?與我等外出又何干?”
掌柜說道:“莫急,聽我細細道來!
“那村子三百二十九戶人家,算是一條大村,因為伴一條河流而居,故建造了一座河母廟,廟內河母,用得是銅身!
“哦?”李長笑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掌柜繼續(xù)說道:“這尊神廟香火不斷,可養(yǎng)著養(yǎng)著,你猜怎么著,養(yǎng)出了個怪物!”
聞言。
還好此時是青天白日,不然以掌柜這虛張聲勢的說法,定會嚇人一跳。
“是何怪物?”女子好奇問道。
掌柜再言:“就在三十年前,那河母銅身,突然出現(xiàn)裂痕,隨后碰的一聲,里面爬出來一個人形之物…一閃而逝,我是看不太清,自那以后,便鬼事不斷,附近這片山路,也就不如之前好走了!
“后來,村子里請了一批能人異士,開壇作法設廟,這才勉強解決此事,而每年的十二月初,便是那鬼物肆虐之時!
掌柜說到此,說道:“所以諸位啊,還是安生繼續(xù)在此,多住幾日吧!
掌柜又自顧自的喃言一句,“河母養(yǎng)怪物,這可不是第一起了。”
李長笑眉頭一皺,連忙交付了好些錢,打算在此地多住上幾日,老板滿臉笑容,十分開心,而那對江湖男女,則是抱有不同的看法,覺得這不過是掌柜為了留客,所編造的拙劣伎倆。
二人罵了一嘴,便出門而去。
中午時分。
李長笑也出了客棧,在附近轉轉,客棧就坐落在村頭的位置,出客棧后向右走不到百米,便進了村,村中房屋低矮,多是茅草鋪設屋頂。
剛走幾步,卻見一棟建筑,與周圍的房屋,截然不同,朱墻漆瓦,十分氣派,上寫著“城隍廟”二字。
里面香火縈繞。
走進里面。
是一尊金身,手持寶劍,目視遠方,一副怒容,但眉眼低垂,又有幾分慈祥像。
“城隍用金身塑?”李長笑略感詫異,從那氤氳的香火不難看出,當?shù)匕傩眨是十分信賴這城隍大老爺?shù)摹?br>
他雙眼微瞇,這村落雖不小,可建筑一尊這樣的廟宇,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
李長笑走出城隍廟,在村中四處游走,不料又走幾步,又是一尊廟宇,立于眼前:“山神廟”
走進廟宇,有幾名獵戶,正虔誠跪拜上香。
原來這尊山神廟里,供奉的乃是此村西側三里外的一座名為“長空山”的山神。
好好的一尊山神廟,怎么設在村子里呢?
李長笑又走,再行幾步,果不其然,又有一座廟宇,赤墻紅瓦,煙氣氤氳,設立在巷子中:“定安廟!
這一次,李長笑沒有進廟,他只是繼續(xù)走著,三百多戶人家的村子,算不得多大,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差不多走完了。
讓他眉頭緊鎖的是。
僅三百余戶的村子,居然設立有二十余座廟宇!
城隍廟,山神廟,定安廟,自武廟……
其中山神廟便有七座,各不相同。
每一尊廟宇,都供奉一尊金身,都鑄朱墻而居之,享香火而受之…
再觀百姓,身負重稅,這些金身、朱墻的錢財,最后還不是從百姓身上榨取。
可憐可悲。
李長笑不曾想,剛入凌天皇朝,便見到了這般光景。
走到村尾。
李長笑來到了最后一間廟宇。
這間廟宇已經荒廢,無人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