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海邊緣,洹虛宙河遺址。
幾百億年光陰如指間沙流逝,這里卻依舊凝固著當年大戰(zhàn)的慘烈模樣——虛無如墨的虛空里,連最微弱的星光都吝嗇誕生,死寂得能聽見自己神魂搏動的回響。整條宙河舊址連同周邊數(shù)百萬億宙年的死亡冥淵,被一股狂暴到極致的能量亂流徹底占據(jù)。那能量呈灰黑色,裹挾著破滅與荒蕪的氣息,時而化作億萬道利刃切割虛空,留下蛛網(wǎng)般的裂痕;時而凝成吞噬一切的漩渦,連光線都被扭曲、吞噬。
尋常七重天宙海之王若敢深入,不消盞茶時間,神體便會被亂流絞成星屑,神魂更會被其中殘留的準超脫之主余威給徹底磨滅,連轉世的真靈都留不下一絲,唯有永世沉淪于這片死寂之中,成為亂流的一部分。
“嗡......”
忽然,一抹金芒自洹虛宙河中心毫無征兆地綻放開來。那光芒初時如螢火般微弱,轉瞬便化作一輪初生的恒星,億萬道金色流光刺破濃稠的黑暗,將周遭萬億宙年的虛無都映照得一片通明,連最深處的黑暗都無所遁形。
狂暴的能量亂流在金光觸及的瞬間,竟如遇到克星般劇烈翻騰,發(fā)出不甘的嘶吼,而后迅速平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安撫,再不敢有半分躁動。
緊接著,一身青衫的蘇墨從那金光之中一步踏出。衣袂上還沾著未散的混沌氣流,袖口處的小龍?zhí)撚般紤械財[了擺尾,帶起的微風拂過虛空,讓殘存的能量亂流都溫順地分流,不敢有半分造次。他立于虛空,目光緩緩掃過這片荒蕪的遺址,那雙曾見證五大神族落幕的眼眸中,此刻映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的沉凝,與平靜仿佛在審視著一段塵封的過往。
“散!”
一聲道音從蘇墨口中傳出,不似驚雷般轟鳴,卻帶著勘破大道本源的威嚴,如同一滴清水落入滾油,瞬間在虛空中蕩開層層漣漪。
言出法隨。
那充斥著洹虛宙河舊址的狂暴能量亂流,仿佛聽到了至高的裁決,灰黑色的浪濤驟然停滯。緊接著,從蘇墨身周開始,能量亂流如退潮般消融——那些足以絞碎七重天宙海之王的利刃化作微塵,吞噬一切的漩渦悄然平復,連殘留在其中的準超脫之主之力,都在這道音下化作裊裊青煙,徹底消散于虛無。
數(shù)百萬億宙年的死亡冥淵也隨之變化,黑沉沉的淵底泛起微光,曾經(jīng)凝固的死寂被一股無形之力驅散,那些盤桓億萬年的黑暗能量如同冰雪遇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fā),露出淵底古老的紋路。
不過數(shù)息時間,整片區(qū)域的洶涌能量狂潮便已消失無蹤,連一絲殘留的波動都未曾留下。原地只剩下純粹的虛無,比最潔凈的星空還要空明,仿佛這里從未有過大戰(zhàn),從未有過死亡與荒蕪,只余下一片等待被重塑的虛無之基。
“時光輪轉,重塑時空!
又是一聲道音從蘇墨口中傳出,比之前“散”字更添幾分厚重,仿佛攜著宇宙之海誕生之初時的初源規(guī)則。話音落下,至高無上的真仙之力以他為中心轟然輻射開來,如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瞬間籠罩洹虛宙河舊址及周邊數(shù)百萬億宙年的死亡冥淵,連最邊緣的虛無都被這股力量輕輕拂過,染上了一絲生機。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流淌的時光開始逆轉,虛無之中泛起層層疊疊的光影,像是被打碎的鏡面重新拼湊。死亡冥淵內(nèi),干涸的淵底騰起縷縷灰黑色氣流,那是精純的死亡冥淵本源,“轟”的一聲,化為無數(shù)死亡冥氣,宛若一條條洶涌的兩河,順著冥淵的溝壑快速充盈,不過片刻便將這片死寂之地重新填滿,淵水翻涌間,竟生出幾分古老的生機,與當年大戰(zhàn)前的模樣分毫不差。
而在洹虛宙河的舊址上,一方方宇宙如星辰般次第亮起:有的宇宙剛顯輪廓便被虛無冥氣包裹,似在孕育初生的宇宙規(guī)則;有的宇宙已然成型,星河璀璨,生靈在其中繁衍生息,傳來隱約的喧囂;更有甚者,宇宙邊緣還殘留著當年大戰(zhàn)的細微痕跡,卻在真仙之力的拂動下悄然撫平,恢復到最完整的狀態(tài)。
當最后一縷真仙之力落下時,一方熟悉的宇宙緩緩出現(xiàn)在蘇墨下方——神霄宇宙。
那方曾讓他輾轉牽掛、當年拼盡全力都難以重塑的宇宙,此刻清晰地懸浮在虛空中。
一切,都像是他當年被迫離開神霄宇宙時的場景,連風中裹挾的氣息都未曾有絲毫變化。
蘇墨低頭望著下方的神霄宇宙,青衫在真仙之力的流轉中輕輕拂動,袖口的小龍?zhí)撚皽惤亩,似在低語。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自身了。
當年的他,不過是勉強雄霸一方中型宙河的二重天圓滿宙海之王,一個僅僅只有五重天宙海之王坐鎮(zhèn)的修羅神族就逼得他狼狽出走,背井離鄉(xiāng);而如今,他已是屹立于宇宙之海之巔的超脫之主,抬手間便能重塑億萬萬宇宙,無敵于這方宇宙之海。
時光輪轉,物是人非,唯有那份執(zhí)念,在今日終于得償。
蘇墨輕輕吐出一口氣,真仙之力收斂,周遭的時空徹底穩(wěn)固。
“接下來,就剩人族疆域了!”
說話間,蘇墨一步踏出,身形未起絲毫波瀾,如融入水中的墨滴般消失在洹虛宙河之內(nèi)。真仙之力裹挾著他跨越無盡時空,再無半分滯澀,仿佛兩點之間,他便已是終點。
再次現(xiàn)身時,他已立于曾經(jīng)的人族祖地——天元宇宙的舊址之上。
此地景象與方才的洹虛宙河并無太多分別:同樣是虛無一片的虛空,不見半分星光,死寂得能聽見能量亂流摩擦的細碎聲響。天元宇宙連同整個天元宙河的疆域,都被一股狂暴的能量亂流占據(jù),只是相較洹虛宙河那足以絞殺七重天宙海之王的威勢,這里的亂流明顯削弱了許多。
最多也就能夠給六重天宙海之王造成些許危險,七重天宙海之王就能在這里如履平地,不受多少影響。
“時光輪轉,重塑時空!”
厚重的大道之音再次從蘇墨口中傳出,不似之前在洹虛宙河時的沉凝,這一次更添了幾分血脈相連的溫熱,如洪鐘大呂響徹天元宙河,更穿透虛空,覆蓋了周邊人族曾經(jīng)掌控的十三個中型宙河、一千兩百八十個小型宙河疆域,每一寸虛空都在這道音下輕輕震顫。
下一刻......
時空驟然逆轉,比在洹虛宙河時更磅礴的真仙之力如潮水般涌遍每一寸虛空。最先亮起的是那些小型宙河——一千兩百八十道微光在虛無中次第綻放,當年被混沌魔猿一族踏碎的世界開始重組,崩裂的宇宙晶壁緩緩彌合,干涸的生命星球重新泛起綠意。
曾被混沌魔猿利爪撕裂的蒼穹補全了,被魔焰焚燒的大地生出了新的土壤,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都被滌蕩干凈,變回了當年草木蔥蘢的清新。
不過數(shù)息,這些小型宙河便已恢復如初,星河璀璨,生靈的歡聲笑語隱約可聞,與覆滅前的最后一刻完美重合,仿佛那場浩劫從未降臨。
緊接著,十三個中型宙河開始蘇醒。它們比小型宙河更顯恢弘,破碎的規(guī)則碎片在真仙之力的牽引下重新編織成網(wǎng),重新化為一方方宇宙,曾經(jīng)守護人族的宇宙大陣紋路流轉,散發(fā)出熟悉的溫暖光暈。有古老的人族部落重新出現(xiàn)在平原上,有修士在山門內(nèi)打坐修煉,連街角販賣的靈材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攤主的吆喝聲清晰可聞。
最后,所有光芒匯聚向天元宙河——這一方人族所掌控的唯一一座大型宙河。
一座座宇宙,在虛無之中重生,就連當年覆滅在赤猽魔尊手里的一尊尊宙海之王,都重新孕育而生,氣息穩(wěn)固,沒有一點萎靡,好似之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天元宇宙,人祖殿。
一身白袍的天元祖師靜立于上方,須發(fā)皆白如霜,卻絲毫不顯老態(tài),反而透著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度。唯有那雙看透滄桑的眼眸中,此刻盛滿了茫然與困惑,他明明已經(jīng)看到赤陽仙尊他們?nèi)紤K死在赤猽魔尊之手,連一絲殘魂都不曾留下,最后就連他自己都在自爆神軀中身死魂消,為何還會站在這里?還有他們天元宇宙,為何會完好無損地重現(xiàn)?
忽然,天元祖師神軀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難不成……難不成那一位真的踏出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