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破陣臺
墨色虛空如凝固的幽潭,唯有遠處殘破大陣流轉(zhuǎn)著點點暗金陣紋,似寒夜中孤寂的星辰。
陳玄攜夏九幽緊隨鸞玉、玄墨而來,足尖點在虛空凝成的淡青色光橋上,腳下便是觀測虛空仙骨殘存大陣的最佳方位——只可惜,四大關(guān)鍵節(jié)點早已被妖域四大圣地的靈光占據(jù),如四座鎮(zhèn)壓虛空的堡壘。
二人甫一現(xiàn)身,兩道戒備的目光便如利劍般射來。
左側(cè)那手持巨斧的男子,肌肉如虬龍盤結(jié),每一寸都鼓脹著爆炸性力量,暗紅色肌膚上隱有鱗紋閃爍,宛如澆筑了千年玄鐵,光是站在那里,便透著撼山動地的威壓。
右側(cè)粉紅衣裙的少女則截然相反,容顏嬌媚得能揉碎人心,裙擺輕揚時灑落細碎粉光,眸光流轉(zhuǎn)間似有勾魂攝魄的魔力,只是那眼底深處的冷意,卻昭示著對人族闖入的十足芥蒂。
陳玄僅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便將目光移向遠處大陣,神色淡然如觀靜水。
鸞玉與玄墨見狀相視一笑,指尖凝出淡青色傳音光紋,悄然送入陳玄識海。
“那位持斧者是不滅祖山傳人,一身橫練功夫冠絕妖域;至于那位,乃是萬心谷圣女,其‘攝魂魅術(shù)’防不勝防——此女可不好惹!毙膫饕衾飵е鴰追终{(diào)侃,顯然曾吃過不少暗虧。
陳玄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九圣天妖府與妖皇殿方位的靈光印記,身形驟然化作一道淡金色流光,徑直朝著九圣天妖府的方向飛掠而去,破空時僅帶起一縷微不可察的風(fēng)痕。
待二人身影遠去,巨斧男子的傳音便如悶雷滾過虛空,震得周圍靈氣泛起細密漣漪:
“這片方位是我們耗盡數(shù)年心血推演得出!你們怎能輕易將外族引來?難道忘了仙古時期人族背盟叛離的舊事?”他攥緊巨斧,斧刃嗡鳴著泛起暗紅靈光,顯然怒不可遏。
粉紅少女卻未附和,只是纖手輕捻發(fā)梢,望著陳玄遠去的背影輕笑,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有趣的小子……直面我天生魅意竟能心神不動,這般道心,倒是不可小覷!
她裙擺輕旋,粉光流轉(zhuǎn)間,將那份驚艷與警惕藏得嚴嚴實實。
經(jīng)鸞玉與玄墨一番苦口婆心的勸慰,言明陳玄陣法造詣遠超同階,破陣需借其力,四方便才暫且放下嫌隙,默許陳玄與夏九幽融入妖域破陣陣營。
抵達九圣天妖府駐地時,外圍弟子見有陌生人闖入,當即手持長矛上前呵斥阻攔,矛尖吞吐著妖力凝成的寒芒。
鸞玉卻不慌不忙,一揮手。
呼的一下,五道黑點迎風(fēng)變大,正是此前被她收起的蟒桷,靈蛇,青鸞,麒麟等五人。五道強橫氣息出現(xiàn),立即便是朝著陳玄二人掠去。
“不要放肆,這乃是我宗貴客!”
“兩位道友這邊請!
蟒桷,龍蛇立即恭敬指引陳玄二人朝著宗門駐地飛去。
其余九圣天妖府眾弟子見狀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垂首斂息——差點就闖禍了。
“看來此子就是此前讓圣女被迫馳援之人,實力怕是很強啊!
“是啊,人族之中,同代天驕能被大師姐如此對待,必然也是實力極強之輩。”
在蟒桷五人帶領(lǐng)引路下,九圣天妖府弟子紛紛側(cè)身讓開道路,目光中滿是敬畏。
陳玄攜夏九幽緩緩飛行,徑直落在虛空中央那座緩緩旋轉(zhuǎn)的破陣玉臺之上。
玉臺通體呈暗青色,表面刻滿蛛網(wǎng)般的上古陣紋,每一次旋轉(zhuǎn)都引動著周圍虛空的靈氣潮汐。
甫一站定,陳玄眉心便隱有金紋閃爍,那是“破陣天眼”初開的跡象,遠處殘破大陣在他眼中如透明琉璃,內(nèi)里運轉(zhuǎn)軌跡、能量節(jié)點、甚至殘存的仙古禁制都清晰可見。
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的夏九幽,掌心凝出一枚瑩白玉葫蘆,輕聲道:“你且在此安心療傷,這里面是‘九轉(zhuǎn)凝神丹,四轉(zhuǎn)金丹’,替我護法!
夏九幽接過玉葫蘆,指尖觸到溫潤的葫蘆壁,抬眸望了眼陳玄沉穩(wěn)的側(cè)臉,輕輕點頭,隨即盤膝坐下,將玉葫蘆貼在小腹,開始運轉(zhuǎn)功法療傷。
陳玄也盤膝閉目,心神沉入陣法推演。
無人知曉,他紫府空間內(nèi),一座巴掌大小的青銅殘破塔身正懸浮于混沌氣海之上,塔身布滿青花和斑駁戰(zhàn)痕,七道環(huán)形紋路間嵌著兩顆黯淡的星辰晶石,塔尖懸著一縷幾乎要消散的帝威——
這正是半步準帝兵小塔,曾隨仙古準帝征戰(zhàn)諸天的鎮(zhèn)界塔。
“此乃‘九曜鎖空大陣’殘片!毙∷磔p顫,一道蒼老而威嚴的意念如沉鐘般撞入陳玄識海,
“核心的‘鎮(zhèn)界星核’早已崩碎,僅余外圍陣殼。妖族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若無天樞星位引九天星力、地軸節(jié)點承九幽地脈,此陣永無復(fù)原之望!
陳玄心中了然,眉心金紋愈發(fā)璀璨,對大陣的推演也愈發(fā)急切,識海中已開始模擬陣紋流轉(zhuǎn)的千萬種可能。
“我是讓你破陣,不是要你復(fù)原它!标愋旖枪雌鹨荒ǖ,識海中的神念帶著幾分輕松,“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能否直接帶我穿入陣中,尋那七彩仙金礦與仙古神性物質(zhì)?”
小塔沉默片刻,塔身紋路黯淡了幾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
“若我處于巔峰,主人持我在手,莫說這殘破大陣,即便是完整的帝級大陣,也能一劍劈開?扇缃窬殴(jié)塔身只尋回兩節(jié),核心陣紋融合尚不完善!
它頓了頓,語氣愈發(fā)凝重,“此陣雖經(jīng)仙古決戰(zhàn)重創(chuàng),內(nèi)部半件半步帝兵崩碎,但維持大陣的七件道之神兵,歷經(jīng)億萬年濁氣蘊養(yǎng),早已脫胎換骨,使陣紋生出新的異變——它已非‘九曜鎖空陣’,而是演化成了更詭異的‘濁煞鎖天陣’。”
“以我現(xiàn)在十不存一的力量強行破陣,必引發(fā)滔天濁煞余波,震蕩數(shù)十萬里!毙∷囊饽罾餄M是警示,
“屆時,四方散修、十大界域的勢力,甚至這些臨時結(jié)盟的妖族,都會聞風(fēng)而動。陣破之后機緣盡現(xiàn),他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甚至?xí)⒖谭锤!?br>稍作停頓,它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此陣并非無懈可擊。你且凝神感悟大陣西北那處殘破角——那里曾是帝兵崩碎的沖擊點,陣紋有先天裂痕!
小塔沉吟道,“憑你對陣法大道的領(lǐng)悟,即便未凝成永恒大道,窺得這處破綻也絕非難事。待你鎖定缺口節(jié)點,我便催動塔之本源,助你強行突入。只是……屆時四大圣地必然會緊隨其后,你可想好應(yīng)對之法?”
陳玄聞言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睥睨,神念中透著十足自信:“哼,就他們這些人的實力,不是我說,翻手可滅!
他自得把玩手中縮小的北冥神劍,無比自信道。
“好。既如此,你且安心參悟!毙∷辉俣嘌,塔身緩緩旋轉(zhuǎn),借陳玄神識悄然擴散,將遠處大陣的每一絲運轉(zhuǎn)軌跡、每一次能量波動都盡收“眼底”。
沒過多久,兩道氣息便自遠處而來,正是鸞玉與玄墨。
二人本未對陳玄抱太大期望,只當多一分助力便多一分希望,但也好奇仙古之后,炎龍界域究竟能出何等陣法奇才。
他們隨意選了兩座相鄰的破陣玉臺,盤膝而坐,鸞玉祭出一枚青色龜甲,玄墨則取出一面刻滿妖文的骨鏡,各自催動秘寶,開始推演大陣運轉(zhuǎn)。
虛空之中無日月,唯有破陣玉臺的陣紋每旋轉(zhuǎn)三百六十周,便代表凡間一日悄然逝去。
不知不覺間,半個月已過。
期間,陳玄能清晰感知到,四面八方的虛空邊緣不時傳來激烈的打斗聲與法寶轟鳴——顯然,吞魔星區(qū)已完全開啟,十大界域的圣地弟子、大勢力傳人紛紛誤入此地。
只是他們無一例外,都被妖域在外圍布置的修士驅(qū)離,沒有陳玄那般碾壓同階的實力,自然無緣參與這場破陣之爭。
半月光陰匆匆而過,夏九幽借助陳玄所贈的海量仙丹、神丹,早已修復(fù)了此前受損的根基,實力已然恢復(fù)巔峰。
此刻她盤膝而坐,玉葫蘆倒出的仙丹化作七彩靈光,順著她的唇瓣涌入體內(nèi),原本蒼白的面頰漸漸恢復(fù)血色,周身氣息如退潮后的海岸,愈發(fā)凝練沉穩(wěn),甚至隱隱有突破之兆。
而陳玄,依舊靜坐在破陣玉臺中央,雙目緊閉,周身已與玉臺、遠處大陣形成奇妙共鳴,衣衫獵獵作響,卻不見絲毫靈氣外泄。
他的氣息已完全融入陣法運轉(zhuǎn),宛如這仙古大陣誕生的一部分,眉心那道破陣天眼的金紋,也愈發(fā)深邃難測。
沒人知曉,陳玄紫府深處那節(jié)青銅小塔,對他的栽培早已傾盡仙古傳承之力。
若非執(zhí)意要錘煉陳玄自身道基,它早在半月前便能強行撕裂陣膜帶人闖入——畢竟曾隨準帝征戰(zhàn)諸天的半步帝兵,豈會懼一座殘破古陣?
可它更愿將主人遺留的《陣道帝經(jīng)》《破界神訣》等秘術(shù)傾囊相授,盼著陳玄能憑己身登臨永恒三境,重現(xiàn)那位準帝主人的無上風(fēng)采。
半月期滿,陳玄盤膝于破陣玉臺之上,雙目驟然睜開時,眉心金紋如星圖綻放。
他指尖輕抬,一縷淡金色神紋如游絲般撕裂虛空,精準點向遠處大陣西北隅那處隱在濁霧中的角落。
這神紋并無半分殺傷力,落在陣面上甚至沒激起半點漣漪,卻如鑰匙捅入鎖芯,瞬間撬開了大陣最深層的運轉(zhuǎn)脈絡(luò)——原本混沌的陣紋流轉(zhuǎn)軌跡,在他神識中驟然變得清晰如掌紋。
這輕描淡寫的一指,卻如驚雷炸在遠處玉臺。
鸞玉指尖捏著的龜甲猛地震顫,玄墨正運轉(zhuǎn)的骨鏡光華亂顫,二人同時睜眼,眉心道紋暴漲:
“破妄道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