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年人提著三條魚準備收工離開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對方。
“前輩。”
青年人看起來比他年長些,三十多歲的模樣,謝枕玉頓了頓,隨便為話題找了個借口。
“前輩釣術(shù)非凡,用樹葉子竟也釣得上來這樣肥美的河魚,不知可否請教一二!彼噶酥缸约旱聂~簍,“哪怕用了最好的魚餌,我連續(xù)三天坐了一上午還是一無所獲。”
青年人停了下來,沖他微微一笑:“無他,耐心靜心即可,施主心不夠靜,雜念太多,難免總是錯失良機。”
四目對視的一瞬間,謝枕玉怔了一下。
他無法去形容那是怎樣一雙眼睛,極致的清澈干凈。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好像整顆心都被看透,不堪的每一面展露在陽光之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自行慚穢。
可對方的氣質(zhì)又有種奇妙的悲憫溫柔,將所有丑陋的一面都盡數(shù)包容救贖。
謝枕玉恍惚了片刻,再回神的時候?qū)Ψ揭呀?jīng)不見了。
他如夢初醒般,轉(zhuǎn)頭詢問身旁的人,“方才那個穿灰色僧衣的青年人是誰,他去哪兒了?”
跟著一起釣魚的隨從茫然搖頭,“啊?哪兒有穿僧衣的人,屬下沒看到啊!
“沒看見!
“俺也沒見著!
垂釣的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曾見過河邊有這么個人。
“公子要找人嗎?穿僧衣的人啊……這附近倒是有座寒山寺,八成是寺廟里的僧人。”
“嚯!和尚又不殺生,來釣魚做什么,看走眼了吧!
大伙說笑起來,拋竿的拋竿,收工的收工。
回想剛才那驚鴻一瞥,謝枕玉只覺得那個奇特的青年人莫名令人在意,難道是幻覺嗎?
他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回去后靜坐了許久,提出想去寒山寺看看。
“不是……看著文文靜靜的貴公子,怎么這么能折騰啊,拖著那么嚴重的傷勢都還不安生!
吐槽歸吐槽,靈素作為一個醫(yī)師,也管不著對方的人身自由。
哪知謝枕玉去了寒山寺以后,反倒是一去不回了。
沒轍,朝廷安排的負責人跟他一塊兒住進了寒山寺里,還順便派了御醫(yī)陪同。
謝枕玉原本只是想去寒山寺小住幾日,看看能不能碰上那個偶遇過的青年人,順便吃幾頓素齋。
最后人沒再碰到,反而是被廟里僧人每日的誦經(jīng)梵聲所吸引。
謝家的老人經(jīng)常吃齋念佛,但謝枕玉從來不關(guān)注也不相信這些,因為在他受苦的時候,所謂的菩薩佛陀并未救苦救難。
如今他依舊不信佛,只是這些誦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會莫名有種心靈的寧靜,能夠讓他忘卻煩惱。
于是養(yǎng)傷的地方干脆換成了寒山寺,謝枕玉想他需要保持冷靜和理智,仔細想想接下來的路怎么走,又要如何再面對顧君霓。
顧君霓同樣沒有再去見謝枕玉,月隱上報消息的時候,她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那便如此吧,他不主動糾纏,我們便暫且不去理會。”
相比起謝枕玉,顧君霓更關(guān)心大周破解木紋紙的進度,容湛這段時間很忙,幾乎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印刷廠那邊。
她知道容湛這么拼是為了什么,便也不前去打攪,一散學回京就直奔皇宮去找云苓。
見她如此關(guān)心這件事,云苓不由得打趣道:“你都還沒嫁過來呢,怎么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們要是研制出了取代木紋紙的新紙張,你們北秦的錢袋子可就要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