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兒的生母病逝那日,他也是這般坐在御書房。
似乎自從他坐上這個位置開始,他便一直在失去。
最心愛的女人永遠離開了他,如今最像她的人也被他打入冷宮。
景皇往椅背靠了靠,長久的嘆息一聲,望著御案上的堆積如山的奏折發(fā)呆。
沈云菱離開他這么多年,他每晚都在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他從來不提沈云菱,也嚴令禁止所有人議論她,十幾年過去,眾人只知道沈云菱是他最愛的女人,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她的來歷。
恐怕連姝兒也不知道,她的母后究竟來自于哪里。
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便是沒有做到答應(yīng)沈云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并非是他做不到,而是……
延綿國祚,江山永昌是她的愿望。
他后宮里的女人,都是她親手選的。
鳳綰是她當初最喜歡的人,曾經(jīng)也是一個古靈精怪,性格雖然沖動但卻善良單純的女子,可這些年久居深宮,鳳綰身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當初的影子了。
只有沈云菱,與他相伴的十幾年里,從未改變過。
她或許已經(jīng)回到了來時的那個地方了吧……
冷月寂寥,周徳全許久沒有聽見御書房有任何動靜,心中擔憂,猶豫片刻還是冒著違抗圣命的風險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他抬眸,便見金黃的龍椅之上,皇帝陛下疲憊的靠在椅背睡著了,便是熟睡著,他眉心還是攏起來一個川字。
周徳全一驚,低聲自語道:“皇上怎么在這兒睡著了,這么冷天坐在龍椅上睡上一覺,定是要染上風寒的!
周徳全又不忍叫醒皇帝陛下,只能拿過絨毯披在皇帝陛下身上,命人去多備了幾個火盆放在周遭,而后站在一旁靜靜的守著。
周遭一片靜謐,他聽見景皇在睡夢中囈語:
“云菱……朕很想你,你為什么……不帶朕一起走……”
周徳全攏在袖間的手緊了緊,他低眉順眼的站著,安靜到連呼吸聲也沒有,眼中卻是掠過一抹復(fù)雜。
先皇后沈氏是他見過最不一樣的女子,可惜那樣的人,早早就病逝了。
而十幾年里,他貼身伺候在皇上身邊,幾乎是每夜都能聽到這句囈語。
他隱約猜到,皇上心中還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且這個事關(guān)先皇后,還與后宮妃嬪有關(guān)。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后宮里的女人,皇帝陛下一個人都不愛。
而楚皇后因愛意太過深愛皇帝陛下,這份愛意太過明顯,也是一種無形的負擔,皇帝陛下才會對她越發(fā)的疏離冷淡。
所有的風起云涌都藏在暗處,明面上,宮里和朝臣并未因為鳳貴妃被廢,三皇子禁足期延長而發(fā)生任何變化。
眾人都忙著迎接年關(guān),準備瓊花宴。
晏姝被謝斂按在靈犀院養(yǎng)了七八日,身上的余毒徹底除盡。
按規(guī)矩,在瓊花宴前皇子公主都要去景皇那討福氣,晏姝到達宮門口,正準備進宮時,卻在一個嬤嬤攔住。
晏姝認識攔路的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嬤嬤榕溪。
“長公主殿下!遍畔樕蠋е群偷男θ莨Ь吹膶λ卸Y,“太后娘娘請您先去一趟慈安宮!
晏姝并不打算去慈安宮與太后和楚皇后那兩個帶著假面具的人虛與委蛇,冷淡道:“父皇召見,本宮要去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