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大家被彈力球彈傻了,以至于誰都沒注意到周啟不太尋常的小動作,連蕭曉自個兒都記不清帽子是怎么重回腦袋上的。
一波過后,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了,暈的暈,吐的吐,仿佛經歷過這生死劫,臉色都不太正常。
“哎喲,真特么刺激,要不要我們再去玩一波?”
王波歪靠在周啟身上,HP已經減去50%了,嘴還一如既往的硬。
“玩點溫柔的,比如旋轉木馬。”
周啟難得出聲,他的提議被同學們一致認可,然而最怕死的蕭曉卻振奮地舉起手,意猶未盡。
“好!再來!”
“臺階”被抽走了。王波臉色一白,猶豫了會兒,咬牙道:“好,再去!
接著,他領著蕭曉,壯士斷腕般地去了。周啟在后面看著,很無奈地搖搖頭,然后跟了過去。
彈力球、過山車、海盜船、大擺錘……他們全都輪了一遍。
蕭曉像是被打開了任督二脈,肆意地閃耀著遺失很久的青春,在半空中大笑著、大叫著,最后別人都玩吐了就她好端端的,一邊拍著王波的背一邊咂嘴搖頭,嘲諷道:“小老弟,你不行啊。”
“不行了,不行了,找個地方休息會兒!
王波投降了,領大家找到個休息亭。眾人圍著在一塊兒打開各自的背包掏出薯片、巧克力、面包、旺旺雪餅,而蕭曉和周啟不約而同地從背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還是同一個牌子的。
王波咋呼:“你們兩個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人一瓶水?”
周啟沒說話。蕭曉很不好意思地扯了個笑。
“對不起,忘記買零食了!
“沒事,你吃我的吧!
杜薇發(fā)揮了好閨蜜的作用,貢獻了一包烤肉味的薯片。
蕭曉道了聲謝,拆開后自然而然地往旁邊遞。
“要不要?”
“嗯!
周啟掏出一片薯片放進嘴里,然后從王波手中搶過蘋果味果凍借花獻佛。
“要不要?”
“不要!
“……”
晚上回到家后,蕭曉不由自主翻出那本日記,想知道那一年的今天有發(fā)生過什么。
日記上寫著:
10月4日 星期二 晴
今天我打電話給周啟了,電話里的他好兇哦,唉,真是倒霉的一天。
默念完這句話,這行字跡慢慢地消失了,轉而映出另一行字:
今天和王波他們去了游樂園,彈力球太好玩了!
“周啟”這個名字再一次被抹去了。
命運齒輪正在轉動,每一次都和之前不一樣。蕭曉說不上是好是壞,或許只有在他完全退出她生命的時候才能真正地感覺到。
假期轉眼即逝。
上學前夜,蕭曉竟然失眠了,心里不知在期待著什么,翻過來轉過去的,很焦躁。翌日她起了個大早,洗過頭穿上干凈的校服,然后高高興興地去了學校。
冷戰(zhàn)是不是該結束了?要不要和他打招呼,還是等他先和她打招?
一路上她都在糾結這種沒營養(yǎng)的問題。沒想到,這天周啟沒來上學,王波說他生病了。
座位邊空蕩蕩的,蕭曉竟然有些不習慣,總覺得少了些什么,連午飯吃起來都不香了。她拿出手機想要問候他,但想想上回他在電話里的惡劣態(tài)度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修課的時候,班主任發(fā)下一批語數外模擬卷,說是今天的作業(yè),至于沒來的同學,她希望有人能關懷他一下,親自把作業(yè)送人府上,別耽擱了同學的學業(yè)。
“今天我媽生日,我得早點回家。蕭曉離周啟家近,要不你送一下唄!
王波將這個艱巨的任務轉給了蕭曉。蕭曉還來不及說NO就收到了班主任慈愛的目光。
“同桌更應該相互友愛。”
“好吧!
蕭曉點頭答應了。
周啟的家離蕭曉的家大約半站路的距離,之前他們剛結婚時在那里住過段日子,后來買了大房子搬了家,這里就很少再去了。
其實蕭曉心里是有點排斥的,因為她想忘記的過往總會以不同的方式出現(xiàn),就比如這一條小路,這一棟老公寓,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在提醒住在六樓的人是她的前夫,曾經她很愛他。
蕭曉甩掉從前的記憶,深深吸了口氣,然后拍拍臉頰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門鈴按半天,沒有人應,她不由拿出手機發(fā)了個消息:
【我在你樓下,是來送作業(yè)的!
短信像落到海里的石頭,沒起半點浪花兒。這時,一個大媽正好從外頭回來,打開了底樓的防盜門,蕭曉便借著她的光來到六樓。
601室的門前擺著雙白色匡威,說明周啟就在里面。
蕭曉不禁擔心,重重敲兩下門。
“周同學你在嗎?我來送作業(yè)!
門后傳來兩聲咳嗽,而后是拖鞋趿地的聲音。
還好,人活著。
蕭曉不由松了口氣,可等半天還是沒有等到人來開門,她有點暴躁地把門一推,門開了。
“……”
蕭曉愣了會兒,腆著臉進去了。屋里沒有開燈,伸手不見五指,她下意識地摸到門邊開關準備往下按。
“別開燈!
沉悶的聲音來自墻角,如果記得沒錯,那里是沙發(fā)的位置。
應該是他老毛病犯了!
蕭曉心里一沉,連忙跑到廁所開了一盞小燈,憑借這橘色微光,她看見周啟蜷縮在真皮沙發(fā)上,頭發(fā)凌亂如雜草,裸露在外的肌膚,包括他的臉都白得不正常。
周啟有很嚴重的偏頭痛,嚴重到嘔吐、昏迷的地步,每當犯病他都不肯吃藥,像個傻瓜死熬著。
蕭曉看不得他犯傻,熟練地找到藥箱拿出止痛片,倒了杯水。
“來,吃!”
她命令他,他卻不知好歹地把她的手往外一摜,然后把十指插進頭發(fā)里。
“別管我。”
沙啞的聲音就像穿過石縫時的沙礫,尖銳得有點傷人。
蕭曉不再是慣著他的那個“蕭曉”了,兩手鉗住他的下巴,強行把止痛片塞到他嘴里再灌他半杯水。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頭痛要吃藥!”
她回歸到“妻子”的位置,憤憤地嘮叨著。周啟看向她,清澈的眼睛里含了絲哀怨,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
“過去”與“現(xiàn)在”變得模糊了,即使再恨,她的心依然有幾分是牽掛在他身上的。
“吃過飯了嗎?”蕭曉的聲音變溫柔了,還很貼心地遞上溫熱的毛巾給他敷臉。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周啟身上的“刺”不見了,他無精打采窩在沙發(fā)里,腦袋斜靠在沙發(fā)背上。
“沒!
“一天都沒?”
“嗯!
蕭曉無奈嘆息:“為什么不打電話給你爸媽?”
“不想讓他們擔心,我自己能處理好!
“你的處理方式就是忍著痛餓肚子?”
蕭曉無情地嘲諷他,甚有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周啟抿緊略微蒼白的嘴不出聲了,然后閉起雙眼,靠在沙發(fā)上休息。
藥效漸漸起了作用,他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沉靜姣好的面容就像一幅朦朧的畫,完美得挑不出刺。
蕭曉還是心疼他的,趁他休息的時候,她打開冰箱翻找起食材,冷凍室里有點牛肉片,冷藏格中幾根芹菜還算新鮮。
他喜歡喝生滾粥,正好可以拿來做芹菜牛肉粥。
蕭曉卷起袖子,熟練地洗菜、切菜,給牛肉解凍。
周啟聽到從廚房傳來的動靜很好奇,勉強地擠出一些力氣趿上拖鞋,走了過去。
“你在干什么?”他倚在門邊輕問,目光落在蕭曉纖細白嫩的脖頸上,那里幾根零碎的小頭發(fā),刺得他有點心癢。
“幫你弄點吃的。”蕭曉頭也沒回,手腳利落地切著牛肉片,“你去沙發(fā)上躺著,馬上就能吃了!
“你會做飯?”
周啟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上的恐龍,十分不可思議。
蕭曉不由自主地咕噥:“都給你做了這么多年了。”
“什么?”
“啊,沒什么!笔挄院苄奶,轉過身把他往客廳趕,“生病的人快去躺好,別等會兒又不舒服了!
話落,她關上了廚房的門。
周啟愣愣地站在門前,有點不知所措。很久沒被人關心了,突然有個小女生沖到家,二話不說鉆進廚房給生病中的他做吃的,這簡直是電影中才有的狗血情節(jié),更奇怪的是,她對他家里的擺設很熟悉,就像曾經住在這里一樣。
周啟懷疑蕭曉是哆啦A夢,否則這事沒辦法解釋。
十分鐘后,蕭曉端著鍋熱騰騰的芹菜牛肉粥走出廚房,一天未進食的周啟聞到這香味食指大動,恨不得連人帶鍋的一起吞下去。
“來,給你添點香油!
蕭曉依著他的口味,在粥里滴兩滴香油。
周啟舀上一小匙粥,抿了口,是他喜歡的味道,簡直如量身定做,驚訝過后,他不由放開胃口,稀溜溜地喝掉大半碗。蕭曉坐在他對面,兩手托腮看著他,好似每一口都進到她的嘴里,讓她無比滿足。
“好吃嗎?”她笑問,眼里有星星閃爍。
周啟的臉微微泛著紅,像是被滾燙的粥燙到了。他垂眸,以很生硬的語氣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道謝都道得這么別扭!笔挄园櫰鸨亲雍哌罅寺,而后拿起他喝凈的碗準備去廚房洗。
“我還沒吃飽!
周啟把碗搶下來又添上兩大勺,吃得津津有味。
上次這樣坐著吃飯似乎是前個世紀的事了,過去的影子穿越了時光映襯在他的眉眼間,令蕭曉痛苦起來。
她想她得走了,與他多呆一秒都是危險的。她把書包里的作業(yè)試卷放到桌上,然后站在普通同學的角度很平靜地說:“老師要我給你的作業(yè),記得做,我走了!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門處,手剛碰到門把,就聽到外邊有鑰匙碰撞的清脆聲。
門被打開了,蕭曉看到來人,下意識地叫了聲:“媽?!”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天使們長久以來對我的支持,明天這本書就要進入收費環(huán)節(jié)了,當然會來我肝帝一波三更,絕不食言!
這里來段碎碎念,這本書我其實準備挺久了,之前想提早和大家見面的,但因為工作調動,加班頻繁,本人烏龜速,導致寫作進度很緩慢,不過每一章我都是很用心在寫(然后有漏掉幾個錯別字),也很希望能得到讀者們的認可,無論如何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我希望能繼續(xù)得到你們的支持,碼字不易,對小透明而言,更不易哇。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