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層的固化,想要突破很難。尤其是,在古人更為講求門當(dāng)戶對的時代,加倍艱難。
周王府的家丁,杜忠仁是見多識廣的。至少,他是見過世面的。
跟隨周王朱恭枵,在沒有與新鄭郡主產(chǎn)生戀情之前,他是朱恭枵最器重的家丁。甚至于,朱恭枵破天荒的提拔著他,教授他文韜武略。
所以說,杜忠仁是見過世面的。他也見過很多人,很多聰明的人。很多人精,有的人,身上的毛孔都散發(fā)著詭計。
可是,他從未見過太子爺這樣的人。太子爺如鬼似魅,似乎是個妖孽一般看得透人心。
他曾跟隨王爺熟讀過三國,三國中的諸葛亮智似半妖。而太子爺,似乎比諸葛亮還要厲害的多。
太子爺能夠看得穿墻,能夠洞悉自己的一切。
沒錯,杜忠仁一心求死。當(dāng)他喜歡上新鄭郡主的那一刻,他就一心求死。
他知道,自己身份卑賤,這一生都無法和新鄭郡主有結(jié)果的。他只能沒日沒夜的,被無盡的思念折磨。他也不想害了新鄭郡主,所以他想過離開。
恰時闖賊李自成攻城,開封城全城戒嚴(yán)。周王朱恭枵懸賞百姓殺敵,杜忠仁第一個報名。
他一心求死,他的心里在想著。若是自己戰(zhàn)死沙場,郡主會很傷心,可是她會慢慢忘掉自己,開啟屬于自己的新生活。
而自己悄悄立刻王府的話,只會讓郡主恨透了自己恨透了這個世界。愛一個人愛到了極致,他就會無微不至的替對方想到每一個問題。
于是,杜忠仁上了戰(zhàn)場。他去了最危險的第一線城墻,面對洶涌而上的流寇,一心求死的杜忠仁就瘋了。
有人不想活,沒人不怕死。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面對這樣的一個瘋子,沖上城墻的流寇們被嚇破了膽。
刀砍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痛。長矛刺中他的身體,他沒有知覺。杜忠仁就像是沒有情感的殺戮機器,目無表情的砍殺著,一個接著一個。
他殺的人越多,身上的傷勢越重。即便是他在周王朱恭枵的培養(yǎng)下武藝超群,可是殺了七十多個流寇的他,身上也早已是千瘡百孔。
他在想著,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想著:保護郡主、保護郡主,殺一個,再殺一個。直到自己倒下,直到自己的血流干...
他倒下了,在殺死地七十二個流寇的時候,他終于倒下了。可這個時候,朱興明的十二團營也開始反撲了。
朱興明看穿了他的心思,因為他們都是同道中人。他們,都是癡情種子。
這次,沒等朱興明開口,他抱起酒壇子,要給自己倒酒。他的姿勢很別扭,因為右手傷重及骨,左手也是受了傷。他只能咬著牙,用他還能轉(zhuǎn)動的左手倒酒。
而朱興明卻阻止了他:“你不能再喝了,傷成這樣,再喝你可真就死翹了。本宮說過,要給你希望,F(xiàn)在本宮問你,你可否愿意來本宮軍營當(dāng)兵!
杜忠仁一驚:“當(dāng)兵?太子殿下,我這傷勢,即便是好了也殘廢了。當(dāng)兵,怎么可能!
朱興明微微一笑:“你太小看本宮了,本宮想讓你活,閻王爺也不收你。區(qū)區(qū)外傷何足道哉,不妨悄悄告訴你,本宮軍中有位神醫(yī)。”
朱興明說的是神醫(yī)秦郎中,對于杜忠仁的傷勢,或許別的郎中束手無策。擅長跌打損傷的秦郎中,卻有著起死回生之效。
當(dāng)年紅娘子的傷勢比他嚴(yán)重的多,都被秦郎中生生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杜忠仁在猶豫,當(dāng)兵又能如何,重新站起來又能如何。自己這一生最迫切最想要的東西,卻可望而不可及。他多沒希望,多沒希望新鄭郡主只是個普通百姓。這樣,他就有機會與她在一起的。
對方自怨自艾,朱興明的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有所為有所不為。而你卻天天只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本宮瞧不上你,看來,本宮看錯你了。旺財,咱們走。這酒本宮給狗喝,也不會給你這種懦夫!
說完,朱興明一腳把酒壇子踢飛!郛(dāng)’一聲,酒壇碎裂,滿院飄香。
一只碗等人看的發(fā)愣,因為以他們的智商,實在聽不懂太子爺和杜英雄的對話。他們說的云山霧罩,自己只聽得一知半解。
朱興明掉頭就走,手下紛紛跟隨。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的杜忠仁喊了一句:“殿下,留步!
朱興明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杜忠仁沉吟了一下:“小人愿追隨太子,赴湯蹈火!
朱興明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知道,自己收服了一員猛將。收服了一個死忠,收服了一個人才。
杜忠仁屬于自己的了,此人往后一定會赴湯蹈火,誓死追隨。這讓朱興明很滿意,他對旺財說道:“將杜英雄抬到虎賁營,告訴秦郎中。治不好杜忠仁,本宮拿他試問!
杜忠仁從一個冰冷的門板,終于換上了柔軟的擔(dān)架。朱興明身邊的護衛(wèi)抬著他,往虎賁軍走去。
一路上,朱興明陪在他身邊,和他說了許多話。眾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太子爺難得的如此高興,朱興明說了很多。
“杜忠仁,告訴本宮,你是怎么做到的,殺了七十多個流寇!敝炫d明問。
“七十二個,”杜忠仁跟他說道:“小人也不知道,大概是等你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膽怯。用你的本能去躲避敵人,用你的本能去反擊,大概也就這些了吧!
朱興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本宮知道了,本宮也告訴你。你想去新鄭郡主,也不是什么難事!
躺在擔(dān)架上的杜忠仁聞言忍不住渾身大振,身份懸殊無解的門第觀念,在太子殿下嘴里竟然如此的輕描淡寫。太子說什么,自己娶郡主并不是什么難事?
如果這樣,杜忠仁愿意豁出一切來報答太子爺?shù)拇蠖鳌?br>
朱興明微笑著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跟了本宮,上陣殺敵建功立業(yè),當(dāng)你金戈鐵馬榮耀歸來的那一天,還愁配不上郡主么!
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對啊,自己早知道自怨自艾的怨天尤人。若是自己建功立業(yè),封王拜侯呢?
有了功名,什么不就都有了。想到這里,簡直就是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