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和璧在乾清宮經(jīng)歷了一場靈魂的洗禮,帶著滿身的冷汗和徹骨的悔恨,回到東宮閉門思過。
而乾清宮內(nèi)的朱興明,怒火平息之后,面對的是一個更為棘手和冰冷的現(xiàn)實。
太子已經(jīng)以監(jiān)國身份做出了正式裁決,赦免了韓四水的死罪。
金口玉言,朱批御準,這代表著朝廷的法度和信譽。
若他此刻以皇帝之尊強行推翻,不僅太子的威信掃地,更嚴重的是,朝廷的律法將淪為兒戲,帝王的信用將蕩然無存。
為了一個韓四水,動搖國本,不值得。
但,韓四水必須死。不僅僅是為了給陳留冤死的百姓一個交代,更是為了維護律法實質(zhì)的尊嚴。
明面上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動用陰影中的力量。
朱興明沒有召見孟樊超,直接向暗衛(wèi)中一個代號“影殺”、只對他一人負責(zé)的小組下達了指令。
沒錯。即便是這個暗衛(wèi)組織,也有人并不受孟樊超統(tǒng)帥。
經(jīng)過上次事件,朱興明變得愈發(fā)冷酷。
暗衛(wèi)中,有一支獨屬于他一個人指揮的組織。
指令簡潔而冷酷:“韓四水,暴斃。干凈利落,不留痕跡!
詔獄,死牢。
這里比普通牢房更加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絕望的氣息。
韓四水被單獨關(guān)押在一間鐵門厚重的牢房內(nèi),雖然太子赦免了他的死罪,改為流放三千里,但他并未被轉(zhuǎn)移到條件稍好的監(jiān)房。
這是朱興明的刻意安排,一個將死之人,不值得再浪費任何資源,也更方便“影殺”小組行事。
韓四水蜷縮在鋪著爛稻草的墻角,臉上并沒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悅,反而充滿了驚疑不定。
他并非蠢人,胡斌雖然幫他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皇帝和朝廷真的會如此輕易放過他嗎?
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聽起來是生路,但漫漫流途,瘴癘之地,跟死又有多大區(qū)別?而且,他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讓他寢食難安。
這夜,詔獄格外寂靜,連獄卒巡邏的腳步聲都似乎消失了。
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更鼓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子時剛過,牢房外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響動。
不是鑰匙開鎖的聲音,而是某種金屬薄片在鎖孔內(nèi)巧妙撥動的細微摩擦聲。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厚重的鐵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了一道縫隙。
兩個如同鬼魅般的黑影閃了進來,他們身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動作輕捷如貓,落地?zé)o聲。正是“影殺”小組的成員。
韓四水本就睡得不沉,這細微的動靜立刻將他驚醒。
他猛地睜開眼,借著從鐵窗透入的微弱月光,看到那兩個黑影,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絕非獄卒,而是索命的無常!
“你……你們是誰?!”
韓四水的聲音因極度恐懼而尖利變形,他手腳并用地向后縮去,試圖遠離那兩道黑影。
兩名暗衛(wèi)沒有回答。其中一人從懷中取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拔開塞子。
另一人則端著一個粗糙的陶碗,里面是半碗渾濁的酒。持瓶者將瓶中無色無味的液體倒入碗中,動作平穩(wěn),沒有一絲漣漪。
“不……不要!我是朝廷命官!太子殿下已經(jīng)赦免了我的死罪!你們不能殺我!”
對方有恃無恐,竟然在自己面前下毒。
在這些黑衣人眼里,韓四水已經(jīng)是個私人了。
韓四水看清了他們的動作,明白了他們的意圖,發(fā)出了絕望的嘶吼。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頭被困的野獸,瘋狂地向牢門方向沖去,試圖撞開暗衛(wèi),逃出生天。
然而,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文官,如何是這些經(jīng)受過殘酷訓(xùn)練、精通格殺技的暗衛(wèi)的對手。
他剛沖出兩步,那名倒完毒液的暗衛(wèi)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擋在他面前,一只手如同鐵鉗般精準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手在他膝彎處輕輕一磕。
“呃!”
韓四水只覺得咽喉劇痛,呼吸瞬間困難,雙腿一軟,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他拼命掙扎,雙手胡亂抓撓,雙腳亂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
另一名端著毒酒的暗衛(wèi)上前,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波動。
他蹲下身,一手捏住韓四水的下頜,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強迫他張開了嘴。
“嗚……嗚……!”
韓四水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哀求,淚水鼻涕糊了滿臉,身體劇烈地扭動,做著他生命中最后的、徒勞的掙扎。
端碗的暗衛(wèi)沒有絲毫猶豫,將碗沿抵住韓四水的嘴唇,手腕一傾,那碗混合著致命毒液的液體,
帶著死亡的冰冷氣息,強行灌入了韓四水的喉嚨!
“咕咚……咕咚……”
韓四水被嗆得劇烈咳嗽,但大部分毒酒還是被迫咽了下去。暗衛(wèi)死死扼住他的咽喉,不讓他吐出來。
很快,劇烈的痛苦從韓四水的腹中升起,如同火焰灼燒,又如同千萬根鋼針穿刺。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瞳孔迅速渙散,嘴角溢出帶著泡沫的黑血。
他徒勞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終卻只能無力地垂下。
兩名暗衛(wèi)冷靜地看著他斷氣,確認無誤后,迅速清理了現(xiàn)場。
將陶碗碎片收起,擦拭掉可能留下的痕跡,將韓四水的尸體擺成側(cè)臥蜷縮的“自然”姿勢。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專業(yè),沒有留下任何指向他殺的明顯證據(jù)。
做完這一切,兩人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牢房,鐵門再次被無聲地鎖上。
似乎,這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韓四水至死,都不明白這些黑衣人的來歷、
他只是隱約的猜到,是有人想自己死。
至于誰有這個能力,他就不知道了。
地牢重新歸于平靜,韓四水就像是睡著了一般,誰也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