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沒法過了,誰能想到朝廷對自己盤查的如此之嚴。
嚴鴻感覺自己就是那過街的老鼠,見不得光。
想逃,卻又逃不掉。
天涯海角,除了去南洋別無他法。
嚴鴻蜷縮在一艘運載茶葉的商船底艙,耳邊是波濤拍打船板的聲響。他已經在這陰暗潮濕的空間里躲了三天,每日僅靠船工偷偷送來的半碗稀粥度日。
“嚴先生,快到福州港了!贝灞惠p輕敲響,老船工沙啞的聲音傳來:“官府查得緊,您得另想辦法。”
一路上,嚴鴻編排了一個機器悲慘的故事,成功騙過了老船工。
他說自己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正要成親,被當地知縣的兒子看上了未婚妻。強逼不從,未婚妻跳井自殺。
知縣為了平息事端,將未婚妻的死栽贓嫁禍到自己身上。于是,他就成了逃犯。
老船工可憐他的遭遇,就幫他逃命。
夜色如墨,商船緩緩靠岸。嚴鴻換上一身粗布短打,將早就準備好的假路引藏在貼身處,臉上抹了煤灰,扮作搬運苦力混入人群。
福州城的夜市依舊繁華,叫賣聲此起彼伏。嚴鴻壓低斗笠,在人群中快速穿行。突然,一面新貼出的告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上面赫然畫著他的容貌,特征描繪得一絲不差。
“懸賞一千兩啊!眹^的人群發(fā)出驚嘆:“這倆人犯了什么事,值這么多錢?”
嚴鴻心頭一緊,急忙轉身離開。轉過幾條街巷后,他躲進一家偏僻的小客棧,要了最便宜的房間。
“客官看著面生啊!闭乒竦牟[著眼打量他:“從哪來?做什么營生?”
“在下漳州人士,做些小本買賣!眹励欉f上路引,強作鎮(zhèn)定道。
“聽口音不像啊,”
“哦,在下走南闖北多年未歸故鄉(xiāng),口音自然也就變了。”
掌柜接過路引,對著油燈仔細查看,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嚴鴻見狀,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小塊碎銀塞過去:“掌柜的行個方便!
收了銀子,掌柜的臉色稍霽:“最近官府查得嚴,客官夜里莫要出門!
夜深人靜,嚴鴻和衣而臥,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不時傳來巡夜更夫的梆子聲,每一次都讓他心驚肉跳。天蒙蒙亮時,他才稍稍休息了一會兒。
雞鳴三遍的時候,掌柜的悄悄帶了幾個衙役,來到了房門外。
“就是這間,小人看得清楚,和畫像的人一般無二。他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此人鬼鬼祟祟似乎害怕官府!
幾個衙役悄悄的拔出了佩刀,其中一個捕快一腳踢開房門。
房間內空空如也,窗戶卻是大開。這嚴鴻,不知什么時候早就翻窗走了。
十日后,泉州港。
一名錦衣衛(wèi)將最新一批懸賞告示交給當地差役:“貼遍大街小巷,尤其是碼頭、客棧、酒樓這些人流密集處!
“大人放心,小的們一定辦妥!辈钜埸c頭哈腰。
懸賞告示很快貼滿了泉州城。畫師精湛的技藝將嚴鴻的面容特征勾勒得栩栩如生,狹長的丹鳳眼,左眉上一道淺疤,薄唇緊抿,透著幾分書生的清高與固執(zhí)。
告示貼出的第三天,錦衣衛(wèi)就接到了線報:有人在城南的漁村見過形似嚴鴻的男子。
“立刻調集人手,要活的!”
此時的嚴鴻正躲在漁村外一處廢棄的祠堂里。連日的逃亡讓他消瘦了許多,眼中的傲氣也被恐懼取代。
泉州港的清晨總是忙碌的。各色商船停泊在碼頭,搬運工們扛著貨物來回穿梭。嚴鴻換上了漁民裝扮,混在人群中觀察著即將啟航的幾艘大船。
那艘"福昌號",后日啟程去呂宋。一個熟悉船期的老搬運工告訴他:“船主姓陳,只要銀子給夠,不太問來歷。”
嚴鴻心中一喜。他早已打聽過,這位陳船主這種事沒少干。兩日后,他帶著最后的積蓄來到碼頭,找到了正在監(jiān)督裝貨的陳船主。
“這位爺想搭船,”陳船主上下打量著嚴鴻:“去哪、”
“呂宋!眹励檳旱吐曇簦骸皟r錢好商量!
陳船主瞇起眼:“路引呢?”
嚴鴻早有準備,遞上一份偽造的路引。陳船主接過來看了看,突然臉色一變:“這路引...有問題啊。”
嚴鴻心頭一緊:“沒錯,你怎么看出來的!
“泉州府的大印,不該是這個樣式,官造的宣紙,紙張也不一樣!标惔骼湫σ宦,將路引扔給了他。
嚴鴻知道,對方壓根就不在乎什么路引,他只是想坐地起價。
“說罷,什么價!
“八百兩。”船主伸出手。
“八百?”嚴鴻睜大了眼睛。
陳船主點點頭:“八百兩,能做我的船的,哪一個不是亡命之徒。八百兩銀子,少了一文錢都不行!
嚴鴻一咬牙:“好,什么時候出發(fā)?”
“三日后!
“三日?”嚴鴻再次驚怒起來:‘三日,為何要等這么久。’
那陳船主冷笑一聲:“我的商船去呂宋是做生意,就憑你這八百兩銀子,連來回的路費都不夠。我得裝滿貨,才能啟航。三日后的子時,你來此地等我!
對方吃定了嚴鴻,他早已看出嚴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沒了退路。
這種人,必須獅子大開口。
嚴鴻也沒了辦法,一路顛沛流離的來到福建沿海,身上的銀兩也是花錢如流水一般的散了出去。
八百兩銀子給了船夫,自己真的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不過想來還是性命要緊,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好在嚴鴻也算是聰明人,他給自己多留了個心眼。
“二百兩是定金,我只能給你這么多。等上了船,剩下的一并奉還!
這一次,陳船主倒是沒有再為難,他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子時不見你的影子,那我們就不等你了、”
嚴鴻點點頭:“知道了。”
他最終還是給了陳船主二百兩銀子,然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錦衣衛(wèi)會同當地官府,幾乎是搜遍了每一個角落,但就是找不到嚴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