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微風的天忽然暗了,細雨飄下來,落在宮道的石子路上。
朱定袁從披香殿出來,神情舒暢,黃全跟在他旁邊,聽見他淡淡的開口:“在內務府選些好的東西送到披香殿,對了,春棠宮修葺的怎么樣了?”
“快了陛下,大約還要一月。”
“嗯,都按照昭貴人的喜好來修葺,瓷器擺盞的,都讓她自己挑!
黃全垂頭:“是!
茯苓看著他上了鑾駕,連忙奔到房內,看著自家主子的樣子,心被揪緊:“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孟答應的發(fā)散在背后,亂糟糟的,本涂著淡色口脂的唇糊成一團,眼眶通紅,不停流著眼淚。
她劇烈咳嗽起來,喝了幾口茯苓送來的水,全部吐在地上,嗚咽的哭出了聲,一句話也說不出。
轟隆一聲,雨勢變大。
鳳儀宮。
“陛下去了披香殿?”
“是啊娘娘,但已經(jīng)離開了,還問起春棠宮修葺的如何了?”
皇后抿了一口觀音茶:“尋秋,依你看,這春棠宮是為誰建的?”
尋秋嘆了口氣:“怕是昭貴人,陛下說讓造物處親自盯著,內務府送去擺件也是無一不奢華璀璨!
“真是滔天的榮寵,假以時日,怕是陛下將這鳳璽奉到她手里,也是心甘情愿。”
“哪有這樣嚴重,娘娘,依奴婢看陛下雖喜愛昭貴人,卻時常寵愛旁人,怕也只是一時興起!
“是嗎?”皇后放下茶:“將坐胎藥送去披香殿!
“是!睂で飭枺骸澳侨镄摹
“讓太醫(yī)診治,切莫留疤,先養(yǎng)在宮里吧,總歸有用得著的地方。”皇后閉上眸子,揉著眉心。
“是!
——
赫權回了凝珠閣,肩頭落了雨。
秋菊看見他立刻露出謝天謝地的表情:“權總管你可算出現(xiàn)了,快去看看小主吧!”
他目光一凝,瞳孔迅速冷卻,幾乎是閃到寢殿門口,桃溪站在門外面端著托盤:“小主,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是秦一新研制的糕點,你用一些吧。”
她看見赫權連忙擦了把眼淚:“小權子!小主她……”
話還沒說完,赫權已經(jīng)進去,門砰的一聲關上,差點撞到桃溪的鼻尖。
“她不讓我們進去……”
房內一點光都沒有,炭盆也光溜溜的,窗戶沒有關好,正在下雨,涼風一點點進來,冷極了。
赫權蹙眉,將披風脫下,身上的太監(jiān)官服依舊濕了少許,他此時顧不上這許多,將窗戶關好,迅速到床榻前。
昭月裹著被子,嚴嚴實實的蜷縮在里面,像一只很大的蠶寶寶。
“小主?”赫權喚了一聲,半跪在她床頭:“發(fā)生什么事了,小主?”
昭月依舊一動不動。
他的唇抿緊,有些強硬的將手伸進被子里,卻被她用力推了出來,然后她就從床中間滾到了角落。
赫權看了眼門外:“桃溪,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他上了昭月的床,將她的被子用力拉開,昭月同他抵抗,終于悶悶出聲:“你別管我,滾出去!”
赫權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大力氣,把自己團成一個球,他無處使勁,又怕傷了她。
“是不是朱定袁欺負你了?”他眸子深諳,手臂像是摟到了她的腰,使勁往外帶。
結果手臂傳來痛楚,她小小的牙齒狠狠咬住他,想讓他知難而退。
赫權悶哼一聲,任由她咬,手臂說什么也不放開。
昭月咬了一會,漸漸力氣小了些,赫權猛的掀開被子,抱緊她,兩人滾在一起,被子落下,罩住兩人。
赫權看著趴在他身上的昭月,嘴角流露出笑意:“抓到你了!
昭月趴在他胸口,呆呆的看著他,那雙狐貍瞳此時紅成了核桃,似乎哭了很久,連鼻尖都紅透了,看得赫權眉頭凝的越發(fā)緊。
怕她掙扎,手臂牢牢禁錮她的腰。
他暗啞的嗓音輕柔極了:“到底怎么了,嗯?是不是朱定袁欺負你了?”
昨天他就應該踩斷他的那只手,眸子閃過狠戾。
昭月果然掙扎起來,但被他抱的太牢,只好把頭藏在他懷里,感受到他手掌落在她頭頂撫摸的溫度,良久后,小聲問:“赫權!
“奴才在!彼A艘幌拢终f:“我在!
她軟軟的嗓音像羽毛一樣落在赫權心尖上:“你,你會不會很討厭我……”
赫權安撫她的手一頓:“看著我,昭昭!
昭月不動,他單手抬起她的小腦袋,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他淺淡的琥珀色瞳孔滿是心疼。
看得昭月眸子一閃:“你,你叫我什么!
“你弟弟說,昭昭是你的小字!焙諜嗳耘f緊緊盯著她,似乎要將她嵌入眼里:“沒有人會討厭你,我也不會,永遠不會。”
昭月嘴唇動了動,垂下眼:“可是我,我好臟!
“臟?”赫權離她更近了,鼻息同她交纏。
“昭昭是天上的明月,是我的心頭寶,怎么會臟?”
昭月眼一紅,又想哭了,她想著赫權一個太監(jiān),本來就不能人道,還要看著心愛的人同他討厭的人睡在一起,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滴。
“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哭,昭昭?”赫權慌張的幫她擦淚,語氣越來越柔和,甚至帶上祈求:“不要哭了好不好,奴才心都要碎了!
昭月抓住他的手腕:“我,你,你那么喜歡我,對我那么好,我也喜歡你,可是我為了后位,為了報復尚書,跟……跟朱定袁演戲,侍寢,我好臟……我一點也不配你的喜歡……”
原來是因為這個。
赫權在心里舒了一口氣,輕輕嘆息,將她臉頰上的淚吻去,捧著她淚眼朦朧的絕色臉頰:“昭昭,臟的是我,不是你!
“你,你那么白,哪里臟了!闭言驴薜纳蠚獠唤酉職狻
赫權有些失笑,憐惜的哄著她:“太監(jiān)是什么,太監(jiān)是腌臜的奴才,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人不人鬼不鬼,就算這樣,昭昭都能喜歡我!
“我知道昭昭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要保護的人,我永遠陪著你,永遠跟著你,看著你坐上那個位置!
他暗啞的嗓音落在昭月耳畔:“好不好!
昭月的淚珠被他吻去,擦去,卻還是不停的流,她咬住唇:“太監(jiān)也是人,你一點也不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