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等人徹底驚呆了,大腦嗡嗡作響。
跟皇帝結(jié)拜?這……這簡直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榮耀!
尤其是趙涉、陳賀這些功侯二代,他們?nèi)狈Ω篙吥欠N從底層拼殺出來的敏銳和政治嗅覺,此刻完全被這巨大的“餡餅”砸暈了。
一旦與皇帝結(jié)拜,那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兄皇弟”,地位瞬間超然,之前的那些過錯,侵占土地、威脅大將軍……在“兄弟情分”面前,還算得了什么?皇帝肯定會既往不咎!
巨大的誘惑面前,恐懼和疑慮被迅速沖淡。
貪婪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只不過這次貪婪的對象,從土地變成了更誘人的地位和安全感。
韓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卻是豁然開朗,繼而涌起對劉盈更深沉的敬佩!
陛下這一手,太高明了!
不費一兵一卒,不用絲毫武力威脅,僅僅憑借一番話語和一個虛名,便瞬間瓦解了對方的反抗意志,將一場可能血流成河的叛亂消弭于無形!這簡直是將政治手腕運用到了化境!
王陵還有些猶豫,但看到身邊趙涉、陳賀等人那激動得幾乎要立刻答應(yīng)的表情,他知道,軍心已散,大勢已去。
此時若再反對,不用皇帝動手,他這幾個“盟友”恐怕會先砍了他向新認(rèn)的“兄弟”皇帝表忠心。
“陛下……陛下隆恩!臣等……臣等何德何能……”
王陵最終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卻等于默認(rèn)了。
“誒!既然結(jié)拜,便是兄弟,還稱什么臣?”
劉盈大手一揮,笑容滿面,“事不宜遲,咱們這就準(zhǔn)備!瓊布,去找頭青牛和白馬來!鄭茂,準(zhǔn)備香案祭品!”
皇帝有令,效率極高。
不多時,香案設(shè)好,青牛白馬牽到帳外。
劉盈拉著懵懵懂懂的王陵、趙涉等五人,連同在一旁神色復(fù)雜的韓信也被被劉盈硬拉上做公證,以示不分彼此,歃血為盟,跪拜天地,口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結(jié)為了異姓兄弟。
劉盈自然是大哥。
結(jié)拜儀式剛結(jié)束,劉盈臉上的笑容未減,語氣卻自然而然地轉(zhuǎn)變了:“既然都是兄弟了,有些話朕就直說了。幾位兄弟如今手握重兵,駐守北疆,實在是辛苦。朕這做大哥的,心疼。〔蝗邕@樣,這兵權(quán)暫且交由師父(韓信)統(tǒng)一調(diào)度,幾位兄弟隨朕回長安享享福,也方便咱們兄弟時常相聚,如何?”
這話說得客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陵等人此刻還沉浸在“皇弟”的虛幻榮耀中,雖然心中隱約覺得不妥,但剛剛結(jié)拜,實在無法翻臉,只得訕訕地交出了各自的兵符將印。
兵權(quán)順利收回,劉盈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王陵等人心里發(fā)堵,卻又無話可說。
他召集了所有參與了“利益捆綁”的軍官和士卒,當(dāng)眾宣布:
“此前諸位耕種之土地,經(jīng)查,乃王陵等幾位……嗯,幾位將軍管理不善,程序有誤所致!
他巧妙地將“非法侵占”定性為“管理不善”,給了雙方體面。
“然,土地國有之策,乃朝廷法度,不可輕廢。”
劉盈話鋒一轉(zhuǎn),“但朕體恤將士戍邊辛苦,特旨:這些土地,依舊由爾等繼續(xù)耕種!朝廷不清丈,不追繳過往!只需按新定土地等級,繳納相應(yīng)賦稅即可!并且,朕特許,免稅三年,以資休養(yǎng)!”
“萬歲!陛下萬歲!”
此言一出,校場之上頓時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那些原本因為可能失去土地而心懷忐忑的士卒們,瞬間對皇帝感恩戴德!
他們才不管這地以前是誰的,現(xiàn)在皇帝金口玉言讓他們繼續(xù)種,還免稅三年,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劉盈這一手,堪稱絕妙。
他承認(rèn)了士兵對土地的耕種權(quán),滿足了他們的根本需求,卻剝奪了王陵等人對土地的支配權(quán)和收益權(quán),并將士兵的感激對象從王陵等功侯,徹底轉(zhuǎn)移到了皇帝本人身上。
王陵等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捆綁的利益集團(tuán)被皇帝輕描淡寫地瓦解收編,心中五味雜陳,如同吃了黃連,卻還得強顏歡笑。
北疆危機(jī),就此以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平息。
劉盈沒有停留,次日便以“思念兄弟”為由,帶著王陵、趙涉等五位新認(rèn)的“皇弟”,以及他們的部分家眷,啟程返回長安。
名義上是共享富貴,實則是將他們置于眼皮底下,隔離軟禁。
直到劉盈的鑾駕徹底消失在北疆的地平線上,一直按兵不動的韓信,才在鄭茂及其麾下繡衣使者的全力協(xié)助下,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沒有了王陵等人的直接掣肘,憑借劉盈留下的旨意和鄭茂提供的詳盡罪證,韓信以雷霆萬鈞之勢,對北疆軍中進(jìn)行了徹底的大清洗!
所有忠于王陵等人的心腹愛將、參與核心陰謀的中下層軍官,甚至那些在“鴻門宴”上持刀逼宮的親兵,都被一一羅列罪狀,迅速逮捕。
罪名包括但不限于侵占國有土地、欺瞞朝廷、役使私兵、意圖不軌等等。證據(jù)確鑿,無人能辯。
這場清洗迅速而高效,將北疆軍中這顆由阿提拉種下、由王陵等人培育的毒瘤,連根拔起。
軍隊的控制權(quán),被牢牢地重新掌握在了韓信和絕對忠誠于皇帝的將領(lǐng)手中。
遠(yuǎn)在長安,剛剛安頓下來的王陵等人,很快就聽到了北疆舊部被清洗的消息。
他們這才如夢初醒,明白了皇帝那“兄弟之情”背后的真正含義和冷酷手段。
然而,此刻他們身在長安,形同軟禁,手中無兵無將,除了心中悔恨交加、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之外,已再無任何反抗的余地。
劉盈這次御駕親征,未動一刀一槍,以超凡的政治智慧和膽魄,化解了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危機(jī),不僅保住了恩師韓信,肅清了軍中毒瘤,更將北疆軍心重新收歸朝廷。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阿提拉,在得知整個經(jīng)過后,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整整一日,最終只能發(fā)出一聲充滿挫敗與不甘的長嘆。
他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這位來自未來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