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帶兵的一天?”
李廣帶著疑惑,但還是回答了眼前青年的提問。
“在下以為應(yīng)愛兵如子,凡事能身先士卒。”
“例如,行軍遇到缺水斷食之時,見水,見食,士兵不全喝到水,我不近水邊;士兵不全吃遍,我不嘗飯食!
“唯有對士兵寬緩不苛,才能使得將士們甘愿為我出死力。”
李廣所說這么多,劉盈感覺用一句話就能夠概括——真誠,才是必殺技。
只不過有些時候,一味愛兵如子,卻并不能發(fā)揮士兵們的戰(zhàn)斗力。
“李廣,愛兵如子并非不好,豈不聞慈不掌兵?”
“你這種做法,其實多少有些自我感動了!
“士兵是否愿意為你拼死作戰(zhàn),除了必要的關(guān)懷外,他們更關(guān)心賞賜是否豐厚,以及軍餉能不能及時發(fā)放!
劉盈之言,令從未帶兵,甚至還沒有做過軍官的李廣難以理解。
若是身邊沒有鄭茂,李廣肯定要跟劉盈好好掰扯掰扯,你一個比我年輕的小子,莫非還帶過兵不成?
“行軍打仗,便要遵循餓鷹之律!
“餓著肚子怎么打仗?你這不是虐待士卒么?”
李廣一臉忿忿不平道:“士兵愿意獻出生命去打仗,你卻讓他們餓著肚子,他們又豈會效死?”
鄭茂正要訓(xùn)斥李廣,卻被劉盈制止。
“此乃《吳子·治兵》以饑待飽之說!
“合理的膳食結(jié)構(gòu),哪怕不用吃飽,也能維持人體機能,讓將士們作戰(zhàn),吃得太飽反而犯困!
“你跟將士們一起吃苦,那特么叫沒苦硬吃!”
劉盈一頓訓(xùn)斥,隨即又問道:“你不是喜歡打匈奴么?有朝一日真讓你前往草原,你又該如何安排將士們的飲食?”
此言一出,李廣再次懵逼,還怎么分配?
當然是朝廷給什么,他就吃什么了!
眼見李廣一言不發(fā),劉盈就知道了這廝的想法。
“飲食,對于士兵極為重要,每日吃肉的人力氣更大,吃菜的人遠不能及。”
“如今我大漢國力日漸強大,對士兵的膳食反而會更加上心!
劉盈直言道:“若我領(lǐng)兵前往草原,晨操后飲熱醪糟(米酒淬入當歸粉),既驅(qū)塞外寒氣,又令血脈微張。”
“午食鹽漬馬肝,夜巡前含陰干艾草根,苦澀汁液提神醒腦,可辨十里外匈奴馬蹄裹革聲!”
李廣再次懵逼,劉盈所說的這些知識,在他耳中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讓李廣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尤其是慈不掌兵一說,過分的愛護士兵,反倒令他們失去了應(yīng)有的殺氣。
“來,若是你與匈奴作戰(zhàn),會采用何等戰(zhàn)法?”
劉盈干脆拿石子,與李廣在地上演練起來。
一聽說打仗,李廣瞬間來了精神。
“那我肯定是直接沖過去,將匈奴人斬殺殆盡!”
如今年輕的李廣,自然滿腔熱血,在他眼里哪有什么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
劉盈再次感慨,難怪人家霍去病十七歲封冠軍侯,李廣一把年紀還是難以封侯。
合著你這廝一點軍事理念都沒有……
“人家可都是輕騎兵,會傻到跟你一樣上來就沖鋒?”
“要我是匈奴人,光是利用戰(zhàn)馬機動性,便將你的軍隊當猴耍!”
“兩條腿的人,怎么跑得過四條腿的戰(zhàn)馬?”
劉盈一番訓(xùn)斥,李廣只得尷尬撓頭,甚至不知道如何反駁。
但他清楚,對方顯然是為了他好。
“兵者,詭道也!你的軍隊本就沒有戰(zhàn)馬,相當于劣勢開局,這個時候更要示敵以弱!”
“怎么示敵以弱?我李廣的兵,一定要擁有勇氣!”
啪!
劉盈著急,一巴掌拍在李廣頭上,后者本想反駁,卻見鄭茂虎視眈眈,最終只好作罷。
“令老弱士卒持一石輕弩慢射,箭簇改用空心銅鏃,換做是你會作何想法?”
“這特娘還能打仗?吾祖母上戰(zhàn)場,都不至于如此沒用!”
“很好,證明你已經(jīng)完美共情了與我作戰(zhàn)的匈奴人!”
咳咳!
聽聞此言,李廣被嗆得無話可說。
“接下來,就要用誘敵深入,換做是你如何吸引匈奴人來襲?”
“那肯定直接跑。
劉盈無語至極,只能以手掩面,鄭茂第一次懷疑,李廣久競是不是可好苗子。
你說他不是吧?弓馬嫻熟,武藝高強,陛下也對其言傳身教。
你說他是吧?每當這廝開口,總有一種腦子里長肌肉的美感。
“我要是匈奴人,肯定不會跟著你,這特么必然有詐!”
“是么?我怎么不覺得?”
“你給我閉嘴!”
李廣再次乖乖閉嘴,不知為何總能在這位年輕人身上,感覺到上位者的威壓。
哪怕是軍中裨將,都沒有眼前這位年輕人令自己害怕。
“匈奴人,最信奉鬼神之事,你特娘弄幾個所謂的巫師器具,惡心他們不就行了?”
“對!”
“對個屁!激怒他們之后呢?”
李廣再次被問住,隨后靈機一動:“匈奴人既然被激怒了,那豈不是能直接沖鋒,跟他們決一死戰(zhàn)?”
啪!
鄭茂再也看不下去,劉盈更是深吸一口氣,方才平復(fù)心情。
“你之前的示敵以弱,以及誘敵深入,是為了無腦沖鋒?”
“這特么到了絕殺時刻,我要是你,便會提前布置好伏兵,在敵軍殺來之際,以重弩射殺!”
“對方一股腦沖過來,那特娘不就是活靶子?學(xué)會了么?”
李廣茫然搖了搖頭,只覺得后背發(fā)涼,眼前青年實在是太特么陰險狡詐!
隨后又點了點頭,你別說這種當老六的感覺還真好!
“咳咳!這位兄臺!”
“我比你!”
“達者為先,只得我稱呼一聲兄臺!”
“哦?有事?”
李廣興奮地搓了搓手,直言道:“您所說的兵法,簡直比我先祖李信還要厲害!若兄臺不嫌棄,廣愿拜您為師!”
劉盈深吸一口氣,幸虧這廝沒說要拜自己為義父!
“我家公子,哪有閑心教你?”
鄭茂訓(xùn)斥一句,這李廣還真是喜歡順桿兒往上爬!
“無妨,帶在身邊也不錯,早些歷練總比晚年沒辦法封侯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