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我？秦溫謹(jǐn)，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天真！”
姜宛豁然起身，雙目噴火。
“怎么，你以為這樣就是對我好？你將來是要考取功名的，我做乳娘的經(jīng)歷就是你人生中洗刷不去的污點！”
“你的同僚會在背后笑話你，你的上司會貶低你，你的下屬會看不起你，你的對手會用我來攻擊你。”
“而我呢？我會抬不起頭，我會被那個圈子排擠，我會郁郁寡歡，最終可能早早死去�！�
“秦溫謹(jǐn)，收起你的自以為是，我不需要！我的弟弟我自己保護(hù)，父母的仇我自己報，我們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的人，互相之間還是不要再打擾了！”
姜宛說完，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渾渾噩噩沖回客房，再也抑制不住喉頭的腥甜和錐心刺骨的疼痛，一頭栽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這世上唯一的溫暖和庇護(hù)，被她親手掐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姜宛感覺到有人用手指輕柔的觸碰著自己的臉頰。
她費力睜開雙眼，就看到甘棠正手持巾帕為她擦拭汗珠。
“謝天謝地，姐姐你總算是醒了。”
甘棠又驚又喜，伸手撫了撫胸：“你昏迷了兩天兩夜，可嚇?biāo)牢液臀业恕！?br>
“……”
姜宛嘴唇動了動，好半晌才發(fā)出沙啞的聲音。
“我……怎么了？”
甘棠去桌邊倒了杯水，扶起她，一口一口慢慢喂給她喝。
“你那日回來就發(fā)起了高燒，我爹請來的女大夫說，你是因為奶水堵塞�！�
她眨著大大的眼睛，滿臉好奇。
“沒想到姐姐這么年輕就已經(jīng)嫁了人，你生的寶寶是男是女？你的夫君呢？我怎么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姜宛苦笑，不知該怎么解釋，只能含含糊糊一語帶過。
“他們都在老家……”
頓了頓，又問：“秦公子那頭……”
提到秦溫謹(jǐn)，甘棠立刻雙眼發(fā)亮：“秦哥哥還是每天晚上過來修補書籍，這幾天我從他那里學(xué)到不少有用的東西呢�！�
姜宛長長的舒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那番話，還是起了作用。
他能放下從前的那段感情，她就放心了。
至于心頭撕裂般的酸澀痛苦，就讓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吧。
這輩子，他們注定有緣無份。
甘棠給姜宛喂完茶水，便去擰了把熱毛巾，熟練地揭開她肚兜，一邊擦拭一邊按摩。
姜宛羞澀又驚愕，“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姐姐何必害臊，以前嫂嫂奶水堵塞，不愿意讓旁人觸碰，我都是這么伺候她的。”
甘棠眉眼彎彎，手下動作十分輕柔，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姐姐的乳兒又挺又翹，皮膚又滑又嫩，給姐姐按摩是一種享受，你就別難為情了�！�
說著話，已經(jīng)將一股股豐沛的乳汁擠入碗中，嘴里還在可惜。
“質(zhì)量這么好的奶水，白白倒了多浪費，不如……做成點心，給秦哥哥補補身體？”
她這異想天開的想法，嚇了姜宛一跳，急忙阻攔。
“別胡鬧，秦公子堂堂君子，吃我的乳水算怎么回事？”
“說一說而已，我又不會真的這么做。”
甘棠嘻嘻一笑：“我就是想看看他那張八風(fēng)吹不動的臉上出現(xiàn)龜裂的表情時，是什么樣子？”
姜宛恍惚，是什么樣子呢？
是少年的羞澀，是眉眼的飛揚，是情動的隱忍……
每一種她都看到過，領(lǐng)略過，以后也只能在夢中懷念回味。
她伸手在甘棠垂落的發(fā)辮上摸了摸，像個長者諄諄善誘。
“我能看出來，秦公子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可前提條件是，他對你有情才行�！�
“阿棠，答應(yīng)姐姐，不要喜歡的太卑微，在感情中失去自我，只會被拋棄的更快，永遠(yuǎn)要保留底線�！�
她是真心希望這個天真善良的女孩子能夠獲得幸福。
甘棠笑瞇瞇點頭：“好，我知道了。姐姐，你餓了么？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姜宛暗暗嘆氣，知道她并沒有聽進(jìn)去，只能等以后慢慢教她，隨即點點頭。
“我嘴里沒什么味道，想吃的清淡點，喝碗粥就行了。”
“好，你等著�！�
看著甘棠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去的背影，姜宛苦澀的勾了勾唇角。
拿起一粒藥丸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好幾天沒有服用秘藥，千萬不敢斷了乳水。
藥丸很苦很苦，但是哪里有比得過她的心更苦？
接下來的日子，姜宛以身體不適為由，不再去書房給秦溫謹(jǐn)做助手。
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修補衣裳上。
月白的衣服，用同色的絲線修補齊整，猩紅的污漬被巧妙的掩蓋進(jìn)一朵朵盛開的梅花之中。
她繡的很慢，很用心，不敢讓自己有一點空閑的時間，卻又常常舉著針線發(fā)呆，眼神空洞的盯著窗外，很久很久不言不動。
這日午后，一名仆婦趁著給她送絲線的空檔，壓低嗓音告訴她。
“姜娘子，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江大人前幾日剛剛榮升為戶部郎中，走馬上任�！�
姜宛握針的手猛地一顫，長長的指甲狠狠的掐了掐掌心，笑著把一錠銀子塞入仆婦手中。
“勞煩媽媽了，這點銀子請你拿去喝茶�！�
仆婦略略推拒了一下，便歡天喜地的收起來。
“姜娘子以后有事盡管吩咐，我娘家侄兒在戶部雖說只是個小小的文書，卻也知曉很多事，沒準(zhǔn)就幫上姜娘子了呢�！�
姜宛出手闊綽，她很愿意效勞。
“好�！�
姜宛胡亂點點頭，望著仆婦遠(yuǎn)去的背影，心頭思緒萬千。
江氏夫妻當(dāng)真惡毒！明明已經(jīng)用她達(dá)到了目的，卻還是挾持著弟弟不肯放手。
不行，她必須見江夫人一面。
無論如何，也要先把弟弟救出來。
跨出別院，是她面臨的第一道難題。
顧青寒把她扔到此處這么久，不聞不問，也不知是厭棄了，還是顧不上。
她不能坐以待斃。
這天晚上，甘棠比往日回來的都早，照例來到姜宛的房間和她說話。
“秦哥哥今日又教了我個新技巧，叫托裱法……”
這丫頭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說了好久，一扭頭，便發(fā)現(xiàn)了姜宛愁眉不展。
“姐姐，你是想念夫君和孩子了嗎？我明日帶你去街上逛逛，散散心好不好？”
姜宛一愣，她本來正在想用什么借口才能叫甘棠帶她出去一趟，這個提議正中下懷，于是欣喜點頭。
“好啊，我早就想出去了�！�
卻沒有發(fā)現(xiàn)，甘棠在她看不見的時候，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秦哥哥果然沒有說錯，姐姐心情煩悶，就應(yīng)該帶她多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