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那個笑不太像笑,至少其中蘊含的隱忍和空茫更多。
但既然是秘密,陸早早就絕不會多問,而且問了也肯定不會得到正確的回答。
就算謝洄年愿意說,按照陸早早的認知,大概率說法也很模棱兩可,充滿了蒙太奇式的掩蓋手法,半真半假,像迷霧一樣。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也或許是最重要的一點——陸早早對謝洄年的秘密并不感興趣。
她不懂謝洄年為什么會突然在這個關口跟她說出這句話,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什么含義,或許是情之所至,或許是一時興起,更大概率可能就是無聊了隨口一提。
謝洄年經(jīng)常有這樣堪稱惡劣的時刻,有意無意地落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在別人的耳朵里,就是一句長久的困惑和思慮,而且他似乎也懶得給解答。
過去也有,所以并不意外。
陸早早記得上一世他們高中畢業(yè)的時候,那天辦畢業(yè)晚宴,許多人都喝了酒,酒氣朦朧,迷醉一片。一年之中最炎熱的盛夏天,世界上空飄揚一層悶悶的游灰熱氣,將所有人包裹其中,甚至連下雨時候垂落下來的雨汽也帶著一點點熱浪,很熏人。
野草蓬勃地生長,洶涌熱烈,被風吹動起來的時候,像一層搖晃浮動的水波。
那天或許是因為炎熱,或許是因為烈酒,更多的或許是少年少女旺盛的萌動,很多人臉上熏紅一片。
陸早早躲在人群最后方,跟大多數(shù)一樣,一個湊一個地走到他身邊去,蘊藏著別樣的心思跟謝洄年舉杯喝酒,然后再用十分客套的話語祝他前程似錦。
盡管那些話語都是陸早早前一天晚上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怎么說起來不那么官方,也不那么矯情,盡量中規(guī)中矩最好,于是就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考慮了很久。
盡管聽起來這樣的說辭聽起來跟那種千篇一律的祝福話語沒什么兩樣,敷衍得像是直接在百度百科上摘抄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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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早早早在人群后觀察謝洄年半天,甚至已經(jīng)在思考到時候要用什么樣的語氣、什么樣的姿態(tài)跟他說這些語句,可是還沒等排到他,謝洄年就像是已經(jīng)有些不甚酒力,偶爾會輕聲咳嗽一兩句,醉醺醺地搭著前面一個人的背,眼神有些朦朧地飄著。
陸早早已經(jīng)有撤退的想法,畢竟都這樣了還要強迫對方接下她這杯酒實在很不應該,未免太強人所難,想著想著,猛一抬頭,前面已經(jīng)沒人了,只剩下謝洄年。
對方從脖頸到耳朵都蔓延上來一層粉紅色,在白皙皮膚上十分顯眼,身上還凝著一團非常濃烈的酒氣,應該是暴烈的酒精在身體里發(fā)作的結果。
然而面色沉靜,眼底清明一片,在有些昏暗的光線里,雙眸黑沉亮人,就那么看著陸早早。
陸早早不懂謝洄年怎么突然換上了一副面孔,然而謝洄年本就性情不定,難以捉摸,這樣也實屬正常。只是陸早早覺得謝洄年不能再喝了,可能身體要消受不住,于是下意識地要把那杯酒藏到身后。
只是動作或許太慢了,還沒來得及藏,謝洄年就很自然又很迅速地把那杯酒接過來喝了,面色如常,沒有一絲波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