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石臺。
果然如陸宣的判斷,當(dāng)銅鑼聲響起的瞬間,有股陰寒的氣息便已近在眼前。
正是侯密的神魂力量。
一切正如陸宣所料!
陸宣暗自心花怒放,當(dāng)即敞開泥丸宮,任憑那陰寒的氣息進(jìn)入自己的腦海。與此同時,陸宣的神魂也幻化出他本人的模樣,安然站在識海中央。
幾乎與此同時,有一道黑氣帶著陰森的氣息從識海上方遽然直下,黑氣中隱約能看到侯密的面龐,卻是頭大如斗,目光如炬,好似一頭隱藏在濃霧之中的猙獰妖魔。
然而侯密卻是一愣。
這竟然是一個筑基期修士的識海么?
放眼望去,只見一座大湖煙波浩渺,神魂凝練,靈氣充沛,自成天地。侯密雖然一時有些震驚,但也沒有太過在意,以自己的噬魂法,這樣規(guī)模的識海照樣能將其重創(chuàng),甚至抹殺。
正想動手時,侯密卻發(fā)現(xiàn)在那大湖中央竟然站著一個白衣少年。
陸宣?
這小子好大膽,莫非還想在自己的識海中與自己爭個長短?
侯密獰笑,倏忽間便出現(xiàn)在陸宣面前。
黑氣收斂、凝聚,最終化作侯密的模樣,不過身形卻暴漲了數(shù)倍,足有三丈高,面如枯骨,雙目赤紅,身上如同有黑色火焰熊熊燃燒,散發(fā)著陰森恐怖的韻味。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陸宣,狀若魔神。
侯密一言不發(fā),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陸宣,想看看這家伙死到臨頭,將會露出何等表情。
在他看來,陸宣與螻蟻無異,那種將別人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真是太過美妙了。
然而出乎侯密的意料,無論他做出何等兇戾的模樣,陸宣竟然無動于衷。
這小子莫不是個傻子?
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陸宣的心情,卻和他如出一轍。
侯密的生死,盡在他一念之間。
陸宣忽然淡淡的笑了,心念轉(zhuǎn)動間,一把潔白如玉的王座忽然突兀的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他若無其事的一屁股坐了上去,甚至還愜意的翹起腿,雙臂抱胸。
侯密愈發(fā)感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這小子是在故弄玄虛,還是胸有成竹?侯密忽然想起了寧芳木的話,心中不禁升起了三分警惕。他向四周看去,瞄了半晌卻看不出任何破綻來,這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識海罷了,雖說超出了陸宣的境界,但也沒什么值得自己大驚小怪的地方。
“小子,你在唱空城計么?”
侯密忽然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實在是有些無趣,竟然會被這小子唬住。
陸宣忽然開口了,聲音顯得很是冷肅。
“你不該用全部神魂沖入我的識海。”
“嗯?此話怎講?”侯密饒有興趣的問。
“你若留存大半神魂在外界,待會兒起碼會保住一條性命。但是你偏偏卻連自己的神魂印記都沖入了我的識海,一旦破滅,豈不是魂飛魄散,只留下外面那一具空殼?”
“哈哈,哈哈哈!”
侯密好像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前仰后合道:“你要滅了我的神魂?”
“就憑你?”
“魂飛魄散的,應(yīng)該是你才對吧!”
侯密懶得再與陸宣這個瘋子聒噪了,正想施展法力將陸宣的神魂搗碎,忽然陸宣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剛才你說過,你有噬魂法!
“忘了告訴你……”
“我有白骨城!
…………
“什么東西?”侯密沒聽明白,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話音未落,四面八方忽然間異象叢生。
轟!
識海波濤洶涌,神魂之水下方,十八根擎天玉柱轟然升起,那巨大的玉柱披著白浪直沖蒼穹,其上龍紋密布,華彩紛呈。頃刻間一座巨大的玉城便籠罩虛空,將陸宣和侯密籠罩在其中。
那巨城華麗壯觀,氣勢龐大,有種震懾八荒的威嚴(yán)。
侯密嚇了一跳。
這就是陸宣所說的白骨城?
難不成是長門的什么法寶?侯密有些心驚,但是仔細(xì)端詳,卻發(fā)現(xiàn)這應(yīng)該不是什么法寶,而是某種陣法。這讓他瞬間放下心來,以陸宣這等修為幻化出來的陣法,只不過徒有其表罷了,又能有多大的威力?
“休想再唬我!”
侯密再也不看那座所謂的“白骨城”,忽然化作黑光,直奔陸宣而去。
啪!
卻是陸宣擊掌發(fā)出一聲脆響,旋即那十八根白玉龍柱忽然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好似鎖鏈一般將侯密捆住。侯密大吃一驚,連忙拼命掙扎,誰知那十八條鎖鏈卻無比堅固,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勁頭仍是無法掙脫。
就見陸宣慢慢的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若在外界,我不如你!
“若在此界,我卻是王!”
“我說了,你不該用全部神魂過來殺我!
陸宣慢條斯理的伸出一只手去,五指并攏,好似攥住了虛空中的某種事物。旋即,從那十八根白玉龍柱中再次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無盡鎖鏈好像群龍出巢,轉(zhuǎn)眼間將侯密捆得密不透風(fēng)。
“這是什么?放開我!”
侯密驚恐萬狀的驚呼著,但是卻完全無法抵抗白骨城的威力,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孔終于露出了無盡的恐懼,然后淹沒在白光鎖鏈之中。
陸宣單手握緊,松開……再握緊。
好像心臟搏動,那白鏈也跟著松緊自如,隨著一次次的碾壓蹂躪,侯密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陸宣的臉色卻是古井無波,直到侯密再無聲音,這才緩緩的松開了五指。
白骨城中,侯密已灰飛煙滅,唯有一團(tuán)灰白色的神魂氣息在陸宣的面前飄飄蕩蕩。
那是侯密的神魂力量,但是已經(jīng)被陸宣抹去了神魂印記,變成了無主之物。
陸宣并沒有感到意外,這白骨城的陣法既然能轉(zhuǎn)變神魂之力,自然能抹去侯密的印記,從而化為己用。他單手一揮,白骨城當(dāng)即煙消云散,而那團(tuán)灰白色的靈光也落入識海之中,轉(zhuǎn)眼間,陸宣變感覺自己的識海竟然膨脹了兩成。
“是你先要殺我,如今死在我的手中,也是無可奈何!
陸宣淡淡的說了句,然后退出了泥丸宮。
意識潮水般復(fù)蘇的時候,半空中那銅鑼聲竟然還未消散。
陸宣望向前方的侯密,卻見他正面露獰笑的凝視著自己,但是雙眼中已無神光。
他自然知道,此時在他面前的,已經(jīng)是一具無主的軀殼。
陸宣淡然轉(zhuǎn)身,飛身下臺,不動聲色的走向了南側(cè)看臺。
兩側(cè)看臺上的所有人,卻都是一頭霧水。
搞什么鬼?
陸宣當(dāng)眾挑戰(zhàn)侯密,硬是擠兌得寧芳木首開先河,準(zhǔn)許進(jìn)行了一場挑戰(zhàn)賽。但是銅鑼聲還沒散去呢,倆人就那么對視了一眼,陸宣就下臺了?
認(rèn)輸了?
四周足足沉寂了半晌,北側(cè)地肺山弟子之中忽然迸發(fā)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老子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趣的事情。前面信誓旦旦,后面認(rèn)輸也認(rèn)得如此干脆,這是玩的什么花樣?”
“陸半斤,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認(rèn)輸,為何還要挑戰(zhàn)?莫不是臨場怯戰(zhàn)了?”
“這就是長門親傳弟子啊,果然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我不行了,快要笑死了啊,哈哈哈!”
相比于北側(cè)的喧嘩,南側(cè)看臺卻是一陣寧靜。人們面面相覷,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大家對陸宣的舉動感到萬分迷惑,相比于前半場的意氣風(fēng)發(fā),這場挑戰(zhàn)賽實在是詭異,前后判若兩人啊。
就連南側(cè)黃金臺上的一群宿老,此時也瞠目結(jié)舌。
“陸宣這是在搞什么鬼?”呂望山懊惱的道
尹藍(lán)心和秦素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也有些不明就里。而所有人中,卻只有一人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宗主,你笑什么?”呂望山皺眉問道。
“呂師伯,你看看那個侯密,是不是有些不對頭呢?”楚無夜微笑道。
“哪里有什么不對頭,宗主直到此刻還要袒護(hù)那小子么?”呂望山不滿的嘮叨著,但還是用一抹神識向侯密-窺去,旋即,忽然瞪圓了那雙渾濁的老眼。
“這……”
“見鬼了啊?”
呂望山忽然抓住了楚無夜的胳膊,激動的問:“宗主是如何看出侯密已經(jīng)神魂俱滅的?”
神魂俱滅。
聽到這四個字,周圍的尹藍(lán)心等人全部神情一震,紛紛探過頭來。
楚無夜略顯得意的笑笑,指著遠(yuǎn)處正走來的陸宣道:“因為我相信小十一那家伙絕不會信口開河,他剛剛那般苦求與我,便一定有他的辦法。所以剛才我便一直在仔細(xì)留意侯密啊!
“原來如此!眳瓮綋u頭苦笑。
這一場挑戰(zhàn)賽,恐怕除了楚無夜之外,再沒有一個人會看好陸宣了吧。所以沒人去注意此時的侯密已經(jīng)是一具行尸走肉,都以為陸宣是自己認(rèn)輸,就連北側(cè)黃金臺上的寧芳木也是一樣。
“陸宣,你是認(rèn)輸了么?”
“既然是你自己挑戰(zhàn)侯密,為何銅鑼聲都等不及散去,就要認(rèn)輸?”
寧芳木忍不住譏諷陸宣,心中還有些遺憾,暗恨侯密真是個廢物,為何不在陸宣認(rèn)輸之前就將其滅殺?他見陸宣頭也不回的向南而去,看來是不打算回應(yīng)自己了,于是向半空中的寧全山點了點頭,示意他盡快裁決。
寧全山會意,高高的舉起一只手,昂然道:
“這場挑戰(zhàn)賽,長門親傳弟子陸宣,認(rèn)……”
他本想說認(rèn)輸,但是輸字還未出口,卻見侯密忽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