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湮仙魂沉默了許久，才發(fā)出一道帶著贊嘆的聲音：“好深的算計…… 你看穿了這一切，卻如此平靜？”
“憤怒無用，急躁也無用�！�
詞宋輕輕搖頭，周身的蜃龍才氣依舊穩(wěn)定，將氣息隱匿得毫無破綻。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袍角云紋，琉璃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掙扎，打破屏障便能戳破冉秋的偽裝，可隨之而來的后果卻難以預(yù)料：“若是此刻我出手打碎這道屏障，或許能改變未來兩界徹底隔絕的局面，畢竟冉秋設(shè)下這屏障，九十萬人的性命，或許會有的救。”
體內(nèi)的塵湮仙魂陷入沉默，金色魂息在他經(jīng)脈中微微波動，似在反復(fù)權(quán)衡利弊。
而詞宋望著眼前翻涌的混沌霧氣，腦海中忽然閃過在時間長河中所見的畫面，那蝴蝶飛于時間長河間。
他輕輕搖頭，垂在身側(cè)的手緩緩握緊，琉璃色瞳孔中的動搖如晨霧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清明：“罷了，前輩，不用您回答了�！�
他收回按在胸口的手，周身淡青色才氣愈發(fā)凝實，將氣息隱匿得更深，連衣擺擺動的幅度都刻意放輕，“莊圣前輩早已警示過我，過去無法挽回，歷史的慣性遠超想象�！�
“貿(mào)然打破屏障改變軌跡，說不定會讓混沌界的異族提前找到其他突破口，屆時戰(zhàn)火蔓延，反而會害了天元大陸的億萬生靈�！�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扭轉(zhuǎn)歷史，而是在日后為我父親正名�！�
話音落下的瞬間，體內(nèi)的金色仙魂息驟然震顫，發(fā)出一道如玉石相擊的輕鳴，似在贊同他的決斷，隨后便緩緩沉寂下去，重新蟄伏。
詞宋深吸一口氣，目光轉(zhuǎn)向天關(guān)方向，“事情的一切都已經(jīng)查清，我想，我應(yīng)該回去了�！�
他抬手拂過衣襟，袖角的藍白云紋隨動作輕晃，蜃龍才氣便如薄紗般裹住周身，那氣息融于天地間，連半圣修為的威壓都隱匿得無影無蹤。
下一秒，他的身影化作一縷淡藍流光，如被晨霧裹住的星子般，悄無聲息地掠過兩界關(guān)的邊界線。
沿途的天元大陸景致漸次清晰：青巒疊嶂間飄著書院的裊裊炊煙，田埂上偶有手持書卷的耕讀文人駐足，可他始終未作停留，步伐平穩(wěn)，氣息內(nèi)斂，仿佛只是穿行在尋常街巷的過客，唯有琉璃色瞳孔里，藏著對前路的了然與篤定。
兩日后，孔圣學(xué)堂的朱漆大門終于映入眼簾。院內(nèi)古柏參天，枝葉間漏下的陽光灑在青石板上，伴著朗朗書聲，與兩界關(guān)的肅殺截然不同。
詞宋拾級而上，守院的弟子見他身著藍白云紋長袍，氣質(zhì)溫潤卻面生，剛要上前詢問，他已從袖中取出一枚木牌，那是顏正早年贈予 “顏辰” 的信物，木牌上 “顏” 字刻得蒼勁，邊角被摩挲得泛著溫潤包漿。弟子見狀，立刻收了疑惑，引他往東側(cè)書房去。
書房內(nèi)檀香裊裊，一縷煙氣纏在窗欞上。
顏正臨窗而坐，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論語》，指尖夾著一支狼毫筆，墨汁已在筆尖凝了半滴。
見詞宋進來，先是一愣，隨即放下狼毫起身笑道：“詞宋？怎么是你本人，難道顏辰已經(jīng)。。。”
“是的顏院長，顏辰已經(jīng)死了�！�
詞宋開口，聲音清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他已被冉秋以圣人偉力徹底湮滅，連半點骸骨都沒留下�！�
“唉�！�
顏正放下手中毛筆，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終究還是沒有逃過一劫，按照我的記憶，顏辰也是死在了天關(guān)，尸骨無存�！�
詞宋聽罷，眉頭微皺，他走到桌前，指尖輕輕點了點桌沿，將兩界關(guān)的所見所聞一一敘說。
冉秋如何設(shè)下屏障隔絕兩界，如何暗中引陰陽家弟子布下陰陣，如何圖謀那九十萬駐守文人的天關(guān)才氣，那些文人本是守護大陸的屏障，卻要淪為他治療靈魂肉身排斥的 “藥引”。
甚至連父親詞起白，自始至終都被冉秋當(dāng)作棋子，母親玄月霜當(dāng)年從混沌仙族逃離，恐怕也與冉秋暗中動手脫不了干系。他語氣始終平穩(wěn)，沒有刻意加重情緒，可每一句話出口，書房內(nèi)的檀香都似染上了一層寒意，連窗外的書聲都仿佛遠了幾分。
顏正的臉色也從平靜轉(zhuǎn)為錯愕，指節(jié)攥著桌沿泛出青白，連呼吸都帶著顫意：“竟有此事，冉秋竟為了自己的傷勢，要犧牲九十萬條性命？”
震撼之色從他眼底蔓延到整張臉，這還是詞宋第一次見到顏正如此失態(tài)。
待顏正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詞宋才補充道：“顏院長，如今冉秋的陰謀已查清，我也該回時間長河，回到未來�！�
“你不想看一看你父親闖四院，戰(zhàn)學(xué)堂的風(fēng)采了嗎？”
“不了，我相信我父親的能力�！�
詞宋語氣依舊平靜，“我現(xiàn)在只想回到未來，將一切公之于眾，為我父親正名。”
顏正沉默了許久，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古柏上，那是他十二歲，初入學(xué)堂之時，與詞起白一同種下的，如今已亭亭如蓋，枝葉被風(fēng)拂得輕顫，影子落在宣紙上晃動搖曳。
他緩緩搖頭，語氣里帶著惋惜，卻更多的是篤定：“不了，詞宋�！�
“我想再留在這里一段時間，我還有些心事需要了解。”
他轉(zhuǎn)身看向詞宋，眼底的動搖漸漸散去，只剩堅定，“我要留在這里，在不干擾未來軌跡的前提下，盡力彌補�！�
詞宋看著顏正眼中的堅定，琉璃色瞳孔里泛起一絲暖意。他輕輕點頭，聲音里多了幾分同路人的理解：“我明白�；厝サ穆肺易约鹤呔秃�，師兄的選擇，比隨我回去更需要勇氣，也更有意義�！�
書房內(nèi)的檀香依舊裊裊，院外的書聲伴著風(fēng)聲傳來，兩人相對而立，沒說太多告別的話，卻在彼此的眼神里讀懂了心意。
一個要返回未來終結(jié)陰謀，一個要留在當(dāng)下彌補過錯，雖走不同的路，卻朝著同一個方向。
詞宋知道，顏正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他要守護的東西。
而他，也該轉(zhuǎn)身踏上返回未來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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