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登臨大乘，比血河掌門成就降神，殺戮還要更重啊……”上官慶輕聲低語。
身旁張盈、盧震等人聞言，都是一怔，繼而苦笑。
道家成就九重天境界，稱之為大乘。
巫門修成九重天境界，謂之曰降神。
血河派素來重殺戮與血腥。
昔年血河派掌門韋暗城由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際，恰逢滄州葉族和南荒金城寨中人迎面碰上去。
結(jié)果七重天的境界的滄州葉靈溪和金城寨曹初，當(dāng)場身死，八重天境界的滄州葉韓和金城寨高普，皆落得重傷下場。
其后韋暗城更掀起南荒之戰(zhàn)，先征服金城寨，再兵臨陰山峒，欲要一統(tǒng)南荒巫門。
只是，如今回頭再看，比起龍虎山上那位雷天師，屬實是小巫見大巫了。
韋暗城自身，當(dāng)初都成為大唐國師唐曉棠登臨九重天境界后的第一筆戰(zhàn)績。
而許元貞、唐曉棠初登九重天時，不提實力對比，場面也不似雷天師如今這般神威如獄，恍若天罰。
時也命也，機緣如此，注定雷天師完成數(shù)千年來初登九重天修士最震撼人心的第一次亮相。
女皇陛下和太子殿下雖然將舞臺讓了出來，但原計劃中，是讓給整個天師府。
天理、地海門戶一起重新洞開，從而通知聯(lián)絡(luò)許元貞、唐曉棠、雷俊一起返回，代唐廷帝室力挽狂瀾，達成女皇張晚彤預(yù)期中的效果。
結(jié)果，雷天師一人包辦了。
“雷天師什么時候傷勢痊愈，又是什么時候突破至九重天呢？”忽然有人輕聲問道。
在場眾人皆沉默，無人回應(yīng)。
發(fā)聲那人問了一句后，也沉默下去，不再言語。
大多數(shù)人心目中，都推許現(xiàn)任天師雷俊面如平湖，胸有驚雷。
但到如今，大家再次驚覺，從前似乎又低估這位雷天師了。
明明，此前已經(jīng)有共識，當(dāng)盡量往高里估計這位當(dāng)代天師的實力。
但到頭來，似乎還是不夠……
盧震視線掃過在場的張?zhí)苹适页蓡T以及上官一族中人。
他腦海中忽然蹦出幾個字：
中天懸劍。
沒有唐曉棠、許元貞參與的情況下，雷俊一戰(zhàn)定大唐江山，力挽狂瀾。
他和天師府當(dāng)前聲威之隆，在唐廷帝室此消彼長的襯托下，僅眼下這個時間點而言，堪稱大唐最強有力的聲音。
好在，不論雷俊、許元貞還是唐曉棠，都與當(dāng)年黃玄樸、傅東森不同。
也正因為如此，女皇才有如此行事。
雷俊一鳴驚人后，似乎再次恢復(fù)平靜。
他存在感強烈，但本人沒有借此聲張的舉動與意圖。
只是，不論他接下來低調(diào)與否，他和天師府都將在未來很長時間內(nèi)，充當(dāng)大唐皇朝乃至大唐人間的擎天白玉柱。
對大唐以外的人而言，雷俊和天師府是這片人間最不容忽視的支柱。
但反過來，不問可知，雷俊既然同意了女皇和太子的方案，那么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和天師府，也將同樣震懾張?zhí)苹适易拥埽约按筇破渌说�，令他們不敢輕易生出重新追求天子帝王術(shù)的念頭。
仿佛利劍高懸于上空。
考慮到雷俊、許元貞、唐曉棠和張晚彤、張徽幾人的當(dāng)前年齡，至少同時代的張?zhí)谱谑易拥�，基本都可以絕了念頭……
盧震收攏自身心思，轉(zhuǎn)而問道：“之前考慮，希望雷天師能入天理，規(guī)勸許真人和唐國師一二，如今？”
天理小明廷，當(dāng)下面對大明皇朝的攻擊，自顧不暇，隨時有滅亡的可能。
這種情況下許元貞、唐曉棠再添把火，天理小明廷是當(dāng)真有滅亡的可能。
故而大唐人間這邊有一種聲音，建議不要再同大明人間一起兩邊夾攻天理小明廷。
某種程度上，甚至還可以嘗試幫助天理小明廷站穩(wěn)腳跟，以防其被大明皇朝徹底覆滅。
大唐皇朝此前連續(xù)經(jīng)歷孤鷹汗國入寇和長安、洛陽大戰(zhàn)。
掃蕩四姓五望，重整幽州、青州、滄州、蘇州、荊襄等地，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在此期間，大唐皇朝需要相對寬松穩(wěn)定的環(huán)境。
大明皇朝和天理小明廷之間，目前看來，無疑前者更強。
有天理小明廷擋在大明皇朝和大唐皇朝之間，對當(dāng)前的大唐而言，可能更加有利。
哪怕當(dāng)前先維持局面，晚些時候再做打算也好。
但許元貞已經(jīng)是個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的人。
唐曉棠從地海回來后便立即又一頭扎進天理去，實在叫人不得不捏把汗。
替天理小明廷捏的。
只是天理小明廷如果就此滅亡，則接下來大唐人間就要直接同大明人間打交道。
最近傳來的消息，那邊倒是跟天理小明廷在這件事上有共同語言，都是稱呼大唐皇朝作偽唐。
原本，天師雷俊是最適合前往天理規(guī)勸唐國師和許真人一二的人選。
但見過洛陽之戰(zhàn)，虛幻帝京大街上遍地白骨的景象后，上官慶、盧震等人又有些不確定了。
常說這位雷天師疏淡清冷，說著說著，部分人就只記得他比較淡漠。
但洛陽之戰(zhàn)，則叫所有人也看到雷天師心冷手狠的一面。
輕易不動手，動手不容情。
他本人離開滄州后，沒有前往天理，反而向西南內(nèi)陸而行，前往荊襄。
這讓盧震、上官慶等人不得不猜度，雷天師對唐國師、許真人在天理的動作，其實是默許支持的態(tài)度。
如此，想請雷天師規(guī)勸唐國師、許真人的建議，便沒人再輕易開口。
山陽大長公主張盈靜靜看著這一幕，忽然輕嘆一聲。
因為許元貞與唐曉棠平日里性格、作風(fēng)等方方面面的緣故，她們的影響力在很多時候，并不著落在其自身，而是歸于天師府整體。
反過來，天師府整體的影響力，則因為方方面面的原因，如今很大程度上都加持在天師雷俊身上。
雷俊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天師府，乃至于代表許元貞和唐曉棠。
這讓他本人震撼大唐時局的同時，影響力更加雄渾深遠了。
如此影響力，已經(jīng)漸漸開始改變世人認知。
類似眼前盧震、上官慶等人。
相較于直接同天師府溝通，他們眼下更多想揣測那位雷天師的看法。
這已經(jīng)有些天威難測的味道了。
天師的天。
…………………
蘇州。
妙意長老，站在妙空長老身旁：“法清他又離開了么？”
妙空長老：“是啊……”
妙意長老于是輕嘆：“終究，還是不愿留在蘇州么？”
妙空長老不語。
妙意長老：“洛陽更進一步的詳細消息傳回來了么？”
妙空長老頷首：“有了�！�
他大致介紹情況后，補充說道：“雷天師離開洛陽后，前往滄州，于南雨原將意圖在那里遁走撤離的滄州葉族、幽州林族中上層修士基本一掃而空，自葉默權(quán)以降，葉魏、空鑒和尚、林毅、葉默成、葉清泉等等眾人，無一幸免。”
妙意長老深呼吸：“天師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好烈的手法�！�
妙空長老默默點頭。
在他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妙慧長老，這時開口：“龍虎山天師府接下來數(shù)百年內(nèi)，氣數(shù)已成，如無特大變故，佛、道其他各派，皆無法撼動。”
他語氣沒有不服不忿，聽來無憂無懼，只像是在平靜陳述一個舉世公認的事實。
妙意長老看向此前持不同看法的妙慧長老：“妙慧師兄……”
妙慧長老：“之前，是你們和方丈師兄眼力更準�！�
妙空長老：“世事難料，人間苦海茫茫，我輩皆在其中。”
妙慧長老輕輕頷首：“此番回山，我會同家?guī)熢斦�。�?br>
他迎著妙空長老的目光言道：“師兄勿憂，我同家?guī)煷饲半m然廢寢忘食尋找娑婆，但當(dāng)前并無收獲，相關(guān)經(jīng)文和法器，晚些時候回寺里見過家?guī)�，我會一并奉給方丈師兄�！�
“師弟能看空放下，令人佩服不已。”
妙空長老雙掌合十。
妙意長老則輕聲道：“妙慧師兄，娑婆當(dāng)前是什么情況？”
娑婆，與須彌同樣位列九天十地中的九天。
傳聞中，乃是佛門修士掌控。
只是數(shù)千年前，娑婆如九天十地其他地方一樣，同人間隔絕。
到如今，一直難有音訊。
須彌重歸，令大唐人間的佛門修士看到一線希望。
但截止目前為止，公開消息中尚無準確相關(guān)訊息。
“我同家?guī)熾m然尋找娑婆，但當(dāng)前收獲還很有限，亦不知娑婆何時才能有機會降臨此世，始終不得其門出入�！�
妙慧長老答道：“目前所知有限消息，能確定的是，娑婆與須彌不同，執(zhí)掌那里的應(yīng)當(dāng)是我空門禪宗傳人，而非手印一脈傳人，具體情形尚不知曉�！�
妙意長老輕輕頷首：“原來如此。”
妙空長老：“我們先協(xié)助朝廷，解決楚族這邊最后的手尾�！�
妙意長老：“蘇州楚族在楚國老動身赴洛陽的同時，安排一房分支子弟，揚帆出海了，當(dāng)前下落不明�！�
“據(jù)聞，滄州、青州也都有人出海�！泵罨坶L老補充道。
對蘇州楚族、青州葉族等地來說，彼時開啟洛陽之戰(zhàn)，不論成敗，都做更多一手準備，以防萬一。
只是，如今萬一成真。
而且還是最糟糕的結(jié)果。
“楚族有此安排，不令人意外。”
妙空長老看向遠方：“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滔滔浪潮大勢如此，身處其中唯有順勢而為，難以違逆啊……”
………………
地海垂天七淵震蕩。
除常年生活于其中的九黎之民外，來自大唐人間的修士，全部被地海排斥而出。
唐曉棠轉(zhuǎn)道北上，前往東海天理門戶。
善后諸般事宜，交給楚羽、張穆、楚昆等人，以及南荒巫門各派。
蠱術(shù)一脈圣地陰山峒圣主胡恒源同咒祝一脈圣地輪回淵圣主風(fēng)歸，出了地海后，不料大唐人間幾乎可以說已然經(jīng)歷翻天覆地的變化。
“龍虎山天師，登臨道家九重天大乘之境了�！焙阍脆哉Z：“天師府，一門三大乘……”
風(fēng)歸：“那位天師成就九重天境界，與其他人全然不同�！�
胡恒源不語。
張騰、方景升、楚修遠、葉炎、葉默權(quán)，皆修為高強，名動人間的一方巨擘。
結(jié)果卻隕落在一個人手下。
如此結(jié)果，實在令人悚然而驚。
如果是女皇張晚彤在云州那般手段，又或者天師府高手齊出，這結(jié)果倒不令人意外。
但竟然只是天師雷重云一人？
“天師府，會取大唐而代之么？”胡恒源目視北方。
風(fēng)歸：“觀雷天師此前同人間道國，同黃玄樸之輩敵對，應(yīng)該不至于有令天師府徹底統(tǒng)御神州的想法�！�
胡恒源：“雷天師或許沒有類似念頭，但以后在大唐疆域內(nèi)，帝京圣旨和天師府法旨一旦沖突，世人，聽誰的？”
風(fēng)歸：“晚些時候，再看看吧�！�
胡恒源默默點頭。
南荒，當(dāng)前不入大唐皇朝疆域。
但龍虎山天師府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同樣將影響南荒……
“剛剛接到消息，黎天青，斬殺九翅金蜈�！憋L(fēng)歸言道。
有雷俊華麗戰(zhàn)績在前，黎天青擊殺九重天大妖九翅金蜈，似乎也顯得沒那么震撼了。
不過于胡恒源而言，此事畢竟同身在南荒的他關(guān)系更緊密。
黎天青，同樣也是初登九重天境界。
然后正面搏殺了同樣相當(dāng)于人族九重天修士的大妖。
如此戰(zhàn)績，放在其他任何時候，都堪稱耀眼了。
尤其九翅金蜈擅于飛遁，生性狡猾兇殘。
準確說來，黎天青是困殺了對方。
其人于巫門神舞一脈的天賦與造詣，已經(jīng)堪稱古今罕有。
“他先踏出這一步，接下來，不知會是誰？”風(fēng)歸言道：“血河派刑風(fēng)，亦或者……孫師弟？”
胡恒源聞言，轉(zhuǎn)頭看向風(fēng)歸。
刑風(fēng)乃是同黎天青并稱的巫門天才，自不必說。
其人行事風(fēng)格同古往今來大多數(shù)血河修士截然不同，不僅不嗜殺，連他人殺戮都很少參與或靠近。
但他仍然走到如今的高度，進步速度甚至比當(dāng)年韋暗城更快。
此番因緣際會，因為元山濟現(xiàn)身而黎天青不在，刑風(fēng)入地海，最終搏殺大量九黎之民，更將元山濟悍然斬殺。
再加上地海中酷烈的大戰(zhàn)，最終對刑風(fēng)造成的影響，令人難以估計。
但相較于刑風(fēng)，另一人恐怕才讓輪回淵圣主風(fēng)歸更加在意。
他的同門師弟，孫力。
孫力行事飄忽不定，蹤影成謎，連風(fēng)歸都無法把握對方。
而現(xiàn)在，對方實力之強，赫然已經(jīng)凌駕于他之上。
哪怕雙方目前都還是八重天境界，輪回淵第一高手的位置，也已經(jīng)易主。
除了歌婆山相對平穩(wěn)少許外，類似情況在過往的南荒巫門，往往意味著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孫力，會怎么做？
風(fēng)歸沉默，胡恒源亦不動問。
他只是忽然想起北邊漢人的一句話：
大江后浪推前浪。
韋暗城、桑露先后身隕，宗漢如喪家之犬銷聲匿跡。
與之相對則是孫力、刑風(fēng)、黎天青先后崛起。
接下來，被浪潮淹沒的人，會輪到誰……胡恒源久久不語。
…………………
黎天青，此刻位于地海門戶鎮(zhèn)封后的歌婆山祖地舊址。
他依舊俗，行祝祭之舞，告慰歌婆山前任圣主桑露。
祭舞之后，黎天青沖一旁刑風(fēng)言道：“多謝！”
他二人相識多年，常有互相關(guān)照相助之舉。
似今日這般鄭重其事道謝的情形卻難得一見。
刑風(fēng)聞言輕輕搖頭：“你不在場罷了，若你在場，拿下那元山濟想必更加容易�！�
他笑道：“還沒恭喜你，初登九重天境界，便先殺死九翅金蜈那般大妖，分量可比元山濟重得多了�！�
黎天青搖頭：“于我自己而言，自然是頗不容易，但比起北邊那位雷天師，就相差甚遠了。”
刑風(fēng)：“哦？怎么講？”
他雖然也從地海出來了，但限于血河派的特殊情形，雖然刑風(fēng)本人少有殺戮，但與其他人間修士仍然難以正常溝通，所以當(dāng)即各奔東西，故此刑風(fēng)對于北邊的情形尚不清楚。
倒是黎天青此前一直留在人間，還跟歌婆山新任圣主聞惜有聯(lián)絡(luò)，故而收到一些風(fēng)聲。
他沖刑風(fēng)伸出一只手掌，張開五指：“我這不過一個九翅金蜈，還險些給那妖物跑了，北邊那位雷天師，此番同樣新登九重天道家大乘高真之境，北上中州、滄州，一日內(nèi)連殺五個九重天修士！”
“哦？”
刑風(fēng)訝異：“五個？”
黎天青：“中州洛陽，斬張騰、方景升、楚修遠、葉炎，然后滄州再斬葉默權(quán)�！�
刑風(fēng)：“中州洛陽直接以一敵四？”
“聽說是車輪戰(zhàn)，而非同時一對四�！崩杼烨噙B連搖頭：“即便如此，照樣叫人佩服不已��！”
黎天青本人剛剛才跟九重天大妖九翅金蜈較量過。
雖然重重鬼神祭陣之下強殺了對方，但戰(zhàn)后自己還剩幾分力氣，黎天青最清楚不過。
而那位龍虎山天師，縱使中州洛陽和滄州是兩戰(zhàn)，此前洛陽之戰(zhàn)那也是連斬四大高手。
黎天青仔細想了許久，換自己是相同場面，該如何應(yīng)對。
久久沒有答案。
他面前的刑風(fēng)，同樣像是在出神的模樣。
刑風(fēng)當(dāng)前是八重天圓滿境界，未及九重天。
但他可以大約設(shè)想眼下自己迎戰(zhàn)四個同為八重天圓滿境界敵人的場面。
考慮到楚修遠、方景升的小境界還要勝過雷俊，刑風(fēng)當(dāng)前同樣要給自己加碼。
思索良久后，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笑道：“厲害，佩服！”
刑風(fēng)看向黎天青：“不過，參照他八重天圓滿時的戰(zhàn)績，倒也不突兀。”
黎天青先是點點頭，然后再看刑風(fēng)：“你沒關(guān)系吧？”
他問的是，刑風(fēng)會否因此心境震動，影響接下來的修行。
地海一戰(zhàn)，即便不考慮殺戮和死氣，只憑血與火的搏殺磨煉，刑風(fēng)也到了繼續(xù)向上沖擊的時候了。
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
“瞎操心，你可別咒我了�！�
刑風(fēng)笑罵：“我要是受影響，你比我快一步的時候我就受影響了，還用等現(xiàn)在？”
黎天青亦笑：“那走吧，我?guī)湍阕o法守關(guān)�！�
…………………
張徽身在帝京洛陽，隱于暗處，協(xié)助張盈、上官慶，處理相關(guān)善后事宜。
待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他秘密出了洛陽，前往面見已經(jīng)返回中土陸上的姑母張晚彤。
在這里，他見到游學(xué)歸來的孟少杰。
對方正將這些年來行走在外的諸般發(fā)現(xiàn)，請張晚彤過目。
“太子殿下�！�
孟少杰見張徽來了，忙見禮：“您安然無恙便好�！�
張徽笑道：“我安然無恙，但太子殿下已經(jīng)沒了�！�
孟少杰受他影響，亦是笑嘆一聲。
雖然云游在外，但聽說長安、洛陽先后出了大事，孟少杰當(dāng)即便盡快趕回。
只是事態(tài)發(fā)展，全然出乎他預(yù)料外。
得張徽指點，他也不再返回洛陽城，而是到了這里聚首碰頭。
“殿下，學(xué)生是沒想到，最后會是這般局面�！泵仙俳芸畤@。
張徽微笑搖頭：“青彥見諒，此前有些事，我確實不宜相告，不過伱我二人相交，我從不出虛言�！�
孟少杰肅容道：“學(xué)生，謝殿下相知之情。”
他略微頓了頓后問道：“那殿下之后……”
張徽看向張晚彤，然后笑道：“承姑母寬宏，容我自由，以后都再不會有太子張徽了�！�
張晚彤平靜翻看孟少杰帶回的眾多碑文拓印，并未開口。
張徽視線轉(zhuǎn)回看向孟少杰。
孟少杰猶豫一下，重新見禮：“那么……今后還請靜停兄多指教學(xué)問�！�
張徽還禮：“青彥太客氣了�！�
孟少杰感慨：“陛下和靜停兄此番舉措，曠古未有�！�
張徽語氣溫潤，所言卻并不輕松：“萬物肇始，總是不易，如今不過剛剛邁步，前路卻已崎嶇可見，只是姑母既有意，我又如何不奉陪？”
張晚彤聞言，掃他一眼。
似是在說張徽得便宜還賣乖。
張徽干咳一聲：“雖然很想跟蕭先生一同游歷四方，但不急于一時，我會在洛陽多待些年月，然后再去外面看看，如果大唐有所需，我聞訊亦會第一時間趕回�！�
孟少杰言道：“我近年來也走了些地方，屆時可以為靜停兄作向?qū)��！?br>
張徽：“一言為定！”
孟少杰：“不過，靜停兄你的修行？”
張徽笑笑：“不會慢多少的�！�
天子帝王術(shù)作廢，以當(dāng)前時間點，最受影響的人，無疑正是當(dāng)朝天子張晚彤和太子張徽。
張徽自身天縱之才，得天子帝王術(shù)的國運龍氣加持，再借助此前多年積累的文華才氣厚積薄發(fā)，于是八重天境界時赫然顯露出傲嘯當(dāng)世的進步速度，近乎一年便是一個臺階。
他四十七歲渡過七重天到八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
如今年齡將滿五十之際，已經(jīng)是八重天三層的修為。
按照之前的步調(diào)和預(yù)期，他在明年就可以臻至八重天四層圓滿，接下來為八重天沖擊九重天境界做準備。
并且，有很大把握，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就沖上九重天。
此前養(yǎng)氣近四十載，在八重天境界完全爆發(fā)出來，將最后助推他更上一層樓。
而現(xiàn)在，失去天子帝王術(shù)的加持，無疑令他缺少重要臂助。
但是……
“我輩中人，胸懷舒張，更利厚積薄發(fā)�！�
張徽微笑道：“一朝得解，我自飛揚�！�
將來如何不論，但在他厚積薄發(fā)的八重天境界修行期間，這等于為他又平添一重助力。
一增一減之間，縱使前后稍有偏差，但亦不會相距太遠。
張徽仍有把握在近年內(nèi)，便臻至儒家九重天平天下之境。
孟少杰于是言道：“那恭喜靜停兄了。”
張徽：“還是先恭喜雷天師吧，雷天師此番成功登臨九重天，更助大唐山河重塑，居功至偉�！�
孟少杰：“這個自然，之前知道雷天師同靜停兄都相距九重天境界不遠，我行走在外，分別置辦了賀禮，晚些時候待雷天師有空閑時，我專門拜訪道賀�！�
張徽笑道：“相請不如偶遇，既如此，我的就先給我吧？”
孟少杰難得打趣對方：“要是太子殿下有旨意，學(xué)生自當(dāng)遵命，靜停兄先去請旨吧�！�
“姑母……”張徽轉(zhuǎn)頭看張晚彤：“民間俗諺說得好，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
張晚彤背對他們翻看碑文拓印，懶得回身。
張徽看看張晚彤，再看看孟少杰，自哀自嘆。
孟少杰：“雷天師，當(dāng)前回龍虎山了么？”
張徽：“還沒有，天師從滄州回來后，去往荊襄�！�
…………………
荊襄方族故地。
蜀山派的徐端、紀川等人，守在外圍。
清剿方族祖地和眾多方族分支的事，主要由神策軍大將軍上官云博統(tǒng)軍完成。
蜀山派眾人雖然前來，但都隨徐端、紀川等人守在外圍，幫唐軍壓陣，沒有直接動手。
論過往，蜀山派同荊襄方族之間，關(guān)系其實并不和睦。
雙方地緣太近。
蜀山派早年固守自封時也就罷了，轉(zhuǎn)為向外進取期間，首先就是被大江中游的荊襄方族堵住門路。
兩者之間爆發(fā)劇烈摩擦，距今不過三、四十年時間。
只是此后，因為大唐整體時局變化，雙方才漸漸緩和了關(guān)系。
先前蜀山幾次事變，荊襄方族都有高手參戰(zhàn)相助。
不管對方出發(fā)點如何，所思所求如何，從當(dāng)時結(jié)果而論，于蜀山多少皆有助益。
是以蜀山派此番雖然仍有高手趕來為上官云博等唐軍將士壓陣，但如無特大變故，徐端等人無意直接出手。
就結(jié)果而言，確實沒有變故。
如果方族祖地尚完好，方浣生、方竺等高手皆在，更有常年靜養(yǎng)的荊襄老一輩高手存在，則縱使有蕩寇金戈在手的上官云博帶隊，唐軍仍很難攻破方族祖地。
可是在上官云博他們過來以前，方族祖地就已經(jīng)先挨了一下狠的。
最終不僅祖地破滅，連方浣生、方竺等方族高手氣機牽引下，同樣遭受重創(chuàng)。
上官云博等人過來后，這里只有無遮無擋的一片老弱病殘。
結(jié)果自然不言而喻。
徐端等人便索性只守在外圍。
“師叔祖，雪域天鷹退走了，掌門師兄正攜北冥神槍自川西返回�！奔o川同徐端稟報道。
徐端微微頷首，正欲開口說什么，他忽然心神微微一動，轉(zhuǎn)頭向東北方向看去。
來者沒有隱藏行跡。
很快，一朵閃動紫光的烏黑雷云，在天際出現(xiàn)，轉(zhuǎn)瞬即至。
“是雷天師！”蜀山派中三天長老秦百盛脫口而出。
徐端待雷云靠近降下后，當(dāng)先打個道家稽首：
“九天應(yīng)元，九淵歸真，天辰顯正，玄霄普化，斗姆參虛，輔玄體道，扶民護法，三洞三天法師龍虎真人。”
秦百盛等蜀山眾人收斂心神，整理衣著，隨在高功長老紀川身后，如徐端一般，向那閃動紫光的烏黑雷云行禮。
紫光散去，雷云消退。
身披九色霞帔，頭戴元始冠，腰懸白玉印的高大年輕道人，出現(xiàn)在眾人身前，落于地面上。
“徐長老，紀道兄�！�
雷俊平和還禮，一如往常。
徐端看向遠方荊襄方族祖地：“可是荊襄這邊，還有什么礙難？”
雷�。骸吧瞎俅髮④娪H自出手，料想無礙，貧道此番過來，是為了查訪大同之事。”
他不做隱瞞，簡單介紹幾句情況。
徐端、紀川面面相覷：“這倒確實值得關(guān)注�！�
雷俊同他們聊幾句后，告辭離開，深入荊襄方族祖地。
上官云博，早已在等候雷俊。
先前紫光雷云從天而降之際，這邊的人同樣目睹。
此刻的荊襄方族祖地，同樣已經(jīng)進入最后的掃尾階段。
一些最要緊的人物，已經(jīng)解決，上官云博接下來只需坐鎮(zhèn)中樞即可。
同他在一起的，還有方岳。
雷俊到來，二人當(dāng)即上前，一者抱拳，一者作揖：
“九天應(yīng)元，九淵歸真，天辰顯正，玄霄普化，斗姆參虛，輔玄體道，扶民護法，通天應(yīng)元護法真人。”
“大將軍，方祭酒�！崩卓∵�禮后，說明相關(guān)情況：“旁的東西，貧道一概不取，只是如有書信，容貧道查驗一番，尋找同大同相關(guān)的信件�！�
上官云博肅容道：“事關(guān)重大，有勞天師�！�
方岳：“天師這邊請，信件一類我做過收集整理，但不知你所需者有哪些，希望能方便你翻閱�！�
雷�。骸坝袆��！�
他隨方岳到了地方后，對方告罪一聲，然后便離去。
荊襄方族，血裔族人眾多。
即便是信件，匯總到一起后，仍然浩如煙海。
方岳做過部分整理后，雷俊尋找其他確實方便。
不過他不急于一時，而是大量信件都做翻閱，從而充當(dāng)積累。
其雙瞳中，天通地徹法箓悄然流轉(zhuǎn)。
…………………
九天十地之一，大同。
昔年人間，荊襄方族一支在此間立足，經(jīng)營發(fā)展至今，確實已成大氣候，樹大根深。
大同方氏一族，祖地位于名為清涼原的所在，乃大同中靈氣最富集濃郁的所在之一，莊園如城，占地遼闊。
祖地最中心的大宅祖屋內(nèi)，大同方氏一族當(dāng)代族長方熙，沐浴更衣后，來到書房內(nèi)。
他的次子方祖峰已經(jīng)在等候他。
方熙落座：“今日都有些什么事？”
方祖峰：“榮國來人，容穆公為公子求娶本族女�！�
大同之中，有天子。
但不同于天理，此間無山河國運龍脈可言。
天子亦只是被遙奉，令不出百里，歷代昏聵。
主宰大同者，稱五望十六國。
五望者，林、方、蕭、韓、蘇。
天子，更近似于一個符號。
聽了方祖峰的稟報，方熙語氣平和：“你覺得，應(yīng)該怎么回？”
“榮國公子，如何能娶我族女？還是請容穆公在榮國為他另娶淑女�！狈阶娣逦⑿Υ鸬�。
方熙于是便隨意地揮揮手，示意對方處置即可。
方祖峰先不告退，再稟報第二件事：“宣國文公渡劫失敗，身隕天塹劫難下，宣國大公子和二公子為爭國公之位，皆前來拜候�！�
方熙：“宣文公長子更賢，可立�！�
“是。”方祖峰代為執(zhí)筆，寫下條文，呈于父親方熙面前，然后再奉上一個托盤。
托盤上，一共擺放四方玉印。
分別對應(yīng)大同十六國中，榮國、寧國、宣國、陳國四國相印。
方熙取了宣國相印，加蓋文牘之上。
方祖峰當(dāng)即取了文牘，預(yù)備告退。
他腳步略微停頓一下后，輕聲道：“父親，林族那邊，近來動作越來越放肆了�！�
五望十六國，林、方、蕭三族之主，皆配四國相印，余下韓、蘇兩族族主，皆配兩國相印。
各族子弟之間，常有通婚。
出仕為官，往往并不局限，十六國內(nèi)皆有分布。
只是相對而言，榮、寧、宣、陳四國中，以方族中人為眾，且大多位居高位。
些許變化，在于近年來，大同林族之主，成功修成儒家九重天五層圓滿境界，五經(jīng)齊備，呈平步青云之勢。
是以林族近來行事，比此前高調(diào)不少。
方熙聞言，不置可否，反問道：“你大哥從人間傳回來的信，你看過了？”
大同里五望之間當(dāng)前提及人間，基本都是指大漢人間。
方祖峰答道：“是，孩兒已經(jīng)看過，漢皇昏庸無道，倒是太子有為，而佛、道在其中越鬧越不像話�！�
方熙若有所思：“人間天地靈氣潮涌，已有百多年，高境界修士增多，難免有人生出更多本不必要的想法，此乃禍亂之源啊�！�
方祖峰：“是�！�
方熙：“去吧，先送榮國、宣國的人離開�！�
方祖峰告退。
不過，他很快返回：“父親，最新有接觸的那一脈人間分支有急報，就是當(dāng)前皇朝正朔名為唐的那方人間�！�
方熙平靜頷首：“嗯，與漢朝人間年月相近，雙方差距不過百年左右，歷史歲月卻大相徑庭了�！�
但等他看過信件后，目光卻猛然一凝。
方祖峰詫異。
他知道大唐人間那邊的荊襄方族，可能出了什么紕漏，以至于那方人間通往大同的虛空門戶最終沒能打開。
方熙對此同樣有心理準備，不至于太過驚詫。
但此刻方祖峰分明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間，方熙仿佛手指攥緊，令信紙上出現(xiàn)褶皺……
不過，只有那么瞬息之間。
信紙仍然完好。
方熙恢復(fù)平時養(yǎng)氣功夫，看起來處變不驚，將信件直接遞給自己的次子。
方祖峰已經(jīng)有些心理準備，但看過信后，他還是面上駭然變色：“父……父親，這……這是真的么？！”
信件來自大唐人間祖地被破，遭受清掃后四散逃亡的方族子弟，內(nèi)容簡單而又急促，只得一句話：
“天師府雷俊登大乘，九叔公、葉、楚等五人隕難，祖地破�！�
方祖峰知道，大唐人間那一支荊襄方族，當(dāng)前的執(zhí)掌者名方景升，同輩兄弟中行九。
設(shè)法傳訊的方族子弟這時候鄭重其事提出的九叔公，一定是指大唐人間荊襄方族唯一的九重天大儒方景升。
相應(yīng)地，與方景升并列五人的另外四個，應(yīng)該也都是九重天高手，來自葉、楚幾族。
但這些人，全部身亡？
誰干的？
因為什么？
因為天師府雷俊成就道家九重天大乘之境，造成方景升等五個同為九重天境界的高手全部身亡？
要是如大唐方族先前所報，唐皇那般九重天圓滿的強者出手，方祖峰不至于驚訝到這種程度。
但這傳信，字里行間分明是說，天師府雷俊，剛剛登臨道家大乘之境。
九重天一層。
那應(yīng)該還不如方景升。
更何況五個九重天高手？
“父親，信件是不是有不完整的缺漏之處？”方祖峰定了定神。
方熙：“就為父當(dāng)前所見，沒有�！�
方祖峰再低頭看信：“這五位九重天高手，正同其他強敵僵持之際，天師府雷俊出乎預(yù)料登臨大乘，打破僵局，最終造成大潰敗？”
方熙不語。
片刻后，他命令道：“先前來自大唐人間的信件中，為父記得也曾有兩處提及雷俊其人，去找出來�！�
方熙乃九重天大儒，他已經(jīng)回憶起信件詳細內(nèi)容，但此刻仍要求方祖峰將原件找出。
原件送到，提及雷俊的地方有兩處。
其一，此君乃大唐天師府當(dāng)代天師，接掌天師之位前，擊殺負傷的九重天圓滿道門丹鼎派高手。
其二，同須彌僧人一戰(zhàn)，八重天境界的雷俊再次逆斬九重天道門高手，其后協(xié)助九重天境界的前任天師唐曉棠，擊殺九重天圓滿的須彌金剛部主，更反攻須彌，造成大亂。
相對而言，前兩封信更詳細，不似這一封那般慌亂急促。
方熙對照閱讀，沉思良久后，鄭重將三封信件都交給次子方祖峰，吩咐對方兩件事：
“送帖子給其他四家，邀各家一起會面，這三封信，抄寫一份送去大漢人間你大哥那里�！�
方祖峰凜然應(yīng)命：“是，父親！”
…………………
大宋人間，如今已經(jīng)可以稱之為異族人間。
此方人間同大唐人間之前洞開三座虛空門戶。
伯顏山新封，當(dāng)前尚安穩(wěn)，沒有重新洞開。
孤云原和大小關(guān)山的虛空門戶，則先后洞開。
白鹿汗國游騎，入孤云原。
蒼狼汗國游騎，入大小關(guān)山。
孤云原虛空門戶，此前被方景升和荊襄方族鎮(zhèn)封，其后方景升等人方南下前往帝京洛陽。
大小關(guān)山之間的虛空門戶，則一直洞開。
雖有異族游騎入內(nèi)，但多以收集消息為主，沒有大肆作亂。
洛陽之戰(zhàn)后，唐廷帝室陸續(xù)騰出人手，由純陽宮、蜀山修士配合，重新鎮(zhèn)封大小關(guān)山之間的虛空門戶。
異族游騎被挫退，返回對面人間。
大量真假交織的繁雜消息，被帶回蒼狼汗國。
蒼狼汗國第一高手，蒼狼汗卓力格圖，此刻位于汗國最東。
黃金汗國近來似乎有些異樣風(fēng)聲。
蒼狼汗國立刻警覺起來。
蒼狼汗卓力格圖，親自到汗國最東與黃金汗國交界處。
蒼茫草原上，狼首大纛下，身材高大的大漢屹立如山，沉默地望向遠方。
一頭青龍嘶風(fēng)獸趕來，異獸背上武者落地，趕來卓力格圖身邊：“汗王。”
蒼狼汗卓力格圖：“唐朝人間，怎么樣了？”
異族武者：“唐朝內(nèi)亂已經(jīng)平息，參與叛亂的唐朝皇族和讀書人，九重天修為的，全部被殺了，五個人之前互相打，現(xiàn)在都死了�！�
卓力格圖略微詫異：“不是說唐朝其他高手都去了其他地方？唐皇擊殺哈日格爾和他的鷹之后，并沒有受傷，還有如此實力？”
異族武者沉聲道：“不，汗王，唐皇確實重傷，甚至還失陷在羅淵里，但唐朝并非所有頂尖高手都不在，道家圣地天師府的天師，還在唐朝中土。”
蒼狼汗卓力格圖：“我記得，他實力很高明，但他去年還是八重天修為……他修為提升了？”
異族武者：“是的，他臻至九重天境界了�！�
卓力格圖視線從東方收回，近日來終于轉(zhuǎn)而向西：“即便如此，一個對五個……”
異族武者：“消息可能有誤，我再讓下面的人仔細問問那些漢人的通譯，那邊人間漢人的口音與文字，同這邊的有些地方不同�！�
卓力格圖忽然問道：“莫日根，有阿拉坦敖都的消息嗎？”
他面前的異族武者莫日根答道：“聽說在大唐人間偏東北的疆域，兒郎們在西北沒能找到�！�
阿拉坦敖都，即孤鷹汗哈日格爾的幼子。
此前孤鷹汗長子朝洛門被沈去病擊殺，孤鷹汗幼子阿拉坦敖都則被帶回大唐人間。
“去吧，再問問那些漢人通譯。”
蒼狼汗卓力格圖吩咐：“有了消息，除了報給我以外，也給呼和達來那邊送個口信�！�
呼和達來即白鹿汗之名。
“是，汗王�！�
莫日根沒有立刻離開，稍微頓了一下后說道：“汗王，聽說那個須彌蓮華部的班久上人，當(dāng)前在白鹿那邊。”
卓力格圖：“那正好�！�
莫日根：“是�！�
…………………
此刻九天十地的天理中，充滿戰(zhàn)火。
天理小明廷，局面岌岌可危。
大明人間同天理當(dāng)前的虛空門戶，坐落在西南之地。
有重臣名高銘，加兵部尚書銜，封太子少保，總督西南戰(zhàn)事。
高少保須發(fā)皆白，但面目清癯，精神矍鑠，帶著他的中軍，已經(jīng)進入天理。
“大人，少帝那邊……”
身旁有官員剛剛開口，高銘目光掃向?qū)Ψ健?br>
那官員立刻改口：“那群假借少帝之名行謀逆之事的奸臣逆賊，已再次后撤�！�
高銘頷首：“很好�！�
官員繼續(xù)說道：“大人，倒是偽唐那邊，有新的高手現(xiàn)身，乃是道家符箓派的九重天修為。”
高銘皺眉：“又是道家符箓派�！�
他想起了之前那個在大明疆域鬧出不小動靜的女冠。
“這次也是個女冠，還有偽唐修士，稱呼她為國師�！鄙砼怨賳T稟報道。
高銘哼了一聲：“蠱惑人心的方士。”
身旁官員：“倒是早先有跟偽唐其他人接觸，聽說了那邊一些訊息，道家符箓派在那邊確實有不小聲勢。”
高銘：“化外之地，百姓亟需圣賢之書教導(dǎo)，否則難免受人蠱惑�！�
兩人正說著，有一披甲重將，來到面前。
將領(lǐng)伏下，向高銘叩首：“大人。”
高銘點點頭：“起來說話吧。”
“謝大人�！睂㈩I(lǐng)起身。
高銘：“有最新軍情？”
將領(lǐng)：“天理這邊一切都按早先部署進行，是偽唐那邊，最新得到一些消息�！�
高銘：“怎么講？”
大明將領(lǐng)束手站在一旁：“偽唐那邊的道家符箓派，新出了第三個九重天境界道士�！�
高銘皺眉，神情微微嚴肅幾分：“同一個門派，三個九重天了？”
大明將領(lǐng)答道：“是，同前兩個女冠不同，這次是個道士，被稱為是偽唐那邊龍虎山的當(dāng)代掌門�！�
天師二字，在這個大明人間里，基本無人會提。
否則結(jié)果不是被詰問一句“天何曾有師”便算結(jié)束。
“這個道士，是剛成九重天境界么？”高銘問道。
大明將領(lǐng)：“目前得到的消息，是的。”
他看著高銘略微放松些的神情，猶豫一下后還是繼續(xù)說道：“但據(jù)說，他初成九重天不久，便連續(xù)擊殺偽唐那邊幾位世家名門家主，皆是九重天修為……”
“不可能！”高銘身旁官員，忍不住先脫口而出。
“未經(jīng)確鑿證實的消息也稟報？”高銘同樣有些不滿地看那將領(lǐng)一眼。
對方忙應(yīng)聲道：“大人說的是，是末將孟浪�！�
高銘望向前方天理世界，過了片刻后，忽然再開口：“就此事，再仔細查證下�！�
許元貞在大明皇朝鬧出不小動靜。
但她直接與人打交道其實有限。
只是管中窺豹，其人實力已能看出極為強悍。
現(xiàn)在天理中這個女冠呢？
那邊偽唐人間里忽然再冒出來的那個道士呢？
“知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高銘問道。
大明將領(lǐng)：“這個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龍虎山雷俊雷重云，又有道號玄霄子。”
…………………
誠如先前雷俊同上官云博、方岳所言，他這趟前往荊襄方族祖地，只為了方氏一族的各種書信，尤其是和大同有關(guān)的往來書信。
其他東西，他不做取用，帶上自己需要的信件文稿，辭別上官云博、方岳等人后，他便直接重返龍虎山自家山門祖庭。
洛陽之戰(zhàn)，雷俊名震天下，天師府也因此名震天下。
因為種種原因，許元貞和唐曉棠的一部分聲威與影響力，其實也加持在雷俊身上。
雷俊對此不作特殊表態(tài)。
但接下來大部分時間，他都留在自家山門中。
天師府同樣沒有展現(xiàn)出進一步對外進取膨脹的跡象。
只不過，其存在本身，便讓大唐人間許多事都無法繞開他們。
雷俊如往常一樣，除了主持府中日常事務(wù)外，便是繼續(xù)自身修行。
得益于過人的根骨和悟性，初登九重天境界，他相較于一般人，修為更加穩(wěn)固，法力更加雄渾，不需太多時間加以溫養(yǎng)。
倒是有些東西，需要花費一些精力來處置。
每日除了研究幽州林族、荊襄方族信件外，雷俊接下來抽出一些時間，用來煉制法寶、法器。
首先，通過滄州葉族和幽州林族的積蓄，雷俊有了更快溫養(yǎng)修復(fù)天師袍和太清八景寶蓑的方案。
這當(dāng)中，隨著他個人修為提升到九重天境界，太清八景寶蓑待修復(fù)完成后，將進一步重?zé)�，從而爭取更上一層樓�?br>
在那以前，雷俊先料理自己的老伙計，上清玉宸仙竹。
紫色的九天神雷和碧綠的九淵真火，形成天雷地火合煉之勢，幫助雷俊重?zé)捵约旱牡谝患傻婪▽殹?br>
原本八節(jié)，閃動紫、金光輝的的青竹，在雷俊不斷祭入難以計數(shù)的符箓后，于天雷地火交織下，終于開始發(fā)生進一步變化。
八節(jié)竹杖，多出一節(jié)，自此變作九節(jié)。
雷俊沒有就此止步，他張開了自己的大乘道景。
在大乘道景中，玄暗之塵現(xiàn)出。
雷俊在重?zé)捝锨逵皴废芍衿陂g，融入可以煉度幽冥的玄暗之塵，令這件法寶妙用更加玄奧深邃。
而與玄暗之塵相對，無形的九霄心雷同樣出現(xiàn)。
二者交織下，閃動紫、金光輝的竹杖，微微顫動。
青綠的竹節(jié)上，漸漸出現(xiàn)一些烏黑。
但這些烏黑，在有聲無形的雷鳴中，又漸漸消退。
然后再出現(xiàn)，再消退。
如是者，重復(fù)九次。
烏黑再不出現(xiàn)。
除了八節(jié)變九節(jié)外，上清玉宸仙竹相較于從前，似乎并無任何變化。
但雷俊的大徒弟卓抱節(jié)，打那之后，對這極品仙竹，再不抱任何念想，叫雷俊見了不禁發(fā)噱。
楚昆從南荒歸來，帶回一些東西：“可惜沒有師兄你要的千棱鏡玉，幸好東邊日出西邊雨，師兄你在別的地方有收獲。”
雷俊笑道：“我卻找到你需要的東西了�！�
他亮出地涌天星。
之前便聽他提過此事的楚昆見狀，頓時歡呼一聲：“我就等這一出呢！”
唐曉棠聽說破虛返元石的消息，同樣興奮。
不過她交待雷俊暫且先存著，等她從天理回來后再說。
雷俊亦不急，繼續(xù)自身安排。
上清玉宸仙竹后，雷俊再將其他幾樣材料取出。
新到手的千棱鏡玉。
當(dāng)初前往純陽宮道賀，純陽宮回禮所贈的天河星沙。
還有得自須彌的恒河流沙。
以此三件靈物為主料，再輔以其他天材地寶，雷俊開始自己新一次煉器的嘗試。
這次不再以天雷地火合煉，而是天辰真火配合九淵真火一同煉器。
雷俊將自己的大周天法鏡置于正中，然后導(dǎo)引其他靈物加入。
一片千棱鏡玉，配一枚天河星沙，一枚恒河流沙，作為主材料。
其他數(shù)量不等的天河星沙與恒河流沙，作為輔料，從旁相助。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一面看上去小巧的鏡子，被雷俊煉制出來。
鏡光悠悠，收放自如。
雷俊見狀，微微頷首，然后再做第二面鏡子。
自然悟性加持下，雷俊各方面細節(jié)都有留意，故而幾乎不會有走錯的流程，于是也就不浪費材料。
接下來，一面又一面看起來與大周天法鏡相似，但小巧許多的鏡子出現(xiàn)。
到得最后，直至千棱鏡玉徹底用完，一切方才告一段落。
而此刻，上方赤金下方碧綠的火海中央已經(jīng)擺放有大大小小近百面鏡子，位于其中慢慢溫養(yǎng)。
雷俊先前的大周天法鏡，這時反而從火焰中脫離出來。
雷俊暫時沒有使之重歸天上，而是雙方比對之下，不斷調(diào)整。
幾十上百面鏡子，在火海中熠熠生輝。
如此數(shù)量的鏡面上，開始有細密的光線從中流出，然后著落在其他鏡面上。
眾多鏡面上的光線，彼此傳遞和交織，最后像是組成某種網(wǎng)狀。
雷俊靜靜觀察此寶后，微微頷首：“以后，便稱之為星河天羅�！�
雷俊留星河天羅在雙重真火中慢慢祭煉。
他本人則又凝聚一枚玄霄五雷法箓，靜靜揣摩其中奧妙。
有黑色的雷霆從中涌出，所過之處，侵蝕破壞萬物于無聲。
雷俊默默觀察片刻后，將玄霄仙雷收起：
“這么看來，需要小師姐的純陽仙雷，助我一臂之力�！�
他遙望東方：“會有傳統(tǒng)節(jié)目么？”
雷天師確實沒干涉天理之戰(zhàn)。
但他覺得，天理不一定就此一次性垮臺。
不是他不相信許元貞和唐曉棠的能耐。
而是大明皇朝那邊可能掉鏈子。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天理中傳回消息，大明皇朝方面退軍了。
據(jù)悉原因是，主持天理戰(zhàn)事的大明高姓官員，在大明皇朝內(nèi)部朝堂上，被攻擊得快要站不穩(wěn)腳跟了，不得不回京面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