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香江入住酒店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周灝就帶著許凌月前往仁心醫(yī)院。
自從幾天前腦梗偏癱之后,老謝就再沒回過家,一直都在醫(yī)院里觀察療養(yǎng)。
等他們抵達醫(yī)院的時候,愣是被外面的陣仗嚇了一跳——十幾輛房車圍在外面,看車身噴涂基本都是來自各個新聞媒體的。
幾十個端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蹲守在各個角落里,隨時準備抓拍有用的照片。
很明顯,整個香江基本都已經(jīng)知道了老謝入院的消息,就等著吃一波人血饅頭大新聞了。
“怎么辦,要不要躲一躲?”一看到這些狗仔,陳艾倫本能就有點煩。
“沒必要!蓖械牟烫煨罁u了搖頭,“這又不是做什么壞事,讓他們拍到也挺好的,免得到時候有人捕風捉影說我們忘恩負義,都不愿意來見謝老師最后一面!
“有道理!标惏瑐慄c點頭,“那……下車?”
嘩啦。
車門一開,附近的幾個狗仔立刻就回過了頭。
“艾倫!”
“蔡小姐!”
“還有周生和許天后!”
“讓一讓讓一讓……”
一瞬間,場面就亂成了一鍋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暫時不接受采訪。”東道主陳艾倫主動承擔起了開路先鋒的角色,跟著他的助理一起幫忙阻擋那些瘋狂的狗仔。
但這些狗仔顯然是不愿意放過這種機會了,拼了命地想要往周灝身邊擠。
“周灝,能不能說一下謝生情況到底如何?”
“許小姐,你是來見謝生最后一面的嗎?”
“你們知不知道謝先生的遺產(chǎn)是怎么分配的……”
問題一個比一個離譜,把周灝都給弄無語了。
原本以為國內(nèi)的狗仔已經(jīng)夠離譜了,沒想到香江這邊還要更勝一籌。
到底是祖師爺啊,不服不行!
進入醫(yī)院大廳,里面的陣仗同樣也讓周灝暗暗吃驚。
這么多人,拍電影呢?
而且一眼看去,各個都是非富即貴的社會精英,每個人身邊幾乎都帶著好幾個助理保鏢……相比之下,周灝感覺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蔡天欣顯然是認識這些人的,主動上去打了圈招呼,并且?guī)椭榻B引見了一下周灝夫婦倆。
萍水相逢,周灝也沒有什么結(jié)交的心思,隨便敷衍兩句就完事了。
反倒是對面有幾位富豪公子哥,躍躍欲試想要攀談幾句,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商業(yè)合作方面的事情。
畢竟周灝和許凌月現(xiàn)在在整個東亞地區(qū)的商業(yè)潛力,那都是貨真價實的頂流,誰見了不想分一杯羹?
不過考慮到現(xiàn)在這個場合實在不適合談生意,也只能悻悻作罷。
等了將近二十多分鐘,電梯里下了一個珠光寶氣的貴婦,看著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保養(yǎng)得相當不錯。
她這一出現(xiàn),瞬間就吸引了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
蔡天欣湊過來小聲提醒了一句,“她是謝老的女兒,原配所出的嫡女,跟了母親后改姓夏!
說話間,這夏女士徑直來到了周灝面前,“周先生,許小姐,謝謝你們不遠千里前來探望家父!
“應該的!敝転÷暤溃骸斑@些年謝老一直對我多有照顧,亦師亦友!
夏女士淺笑點點頭,“一聽你們來了,他倒是挺高興,喊著想讓你們上去坐坐!
一旁的陳艾倫立刻湊了過來,“姐,那我呢?”
“沒你的事,回頭再說!毕呐炕氐馈
陳艾倫無語白了周灝一眼,心里多少有點吃味。
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梅不敵天降嗎?
牽著許凌月,周灝跟著夏女士一起走進了電梯廳。
進門之前,周灝和許凌月趕緊戴上了N95口罩,這個細節(jié)讓一旁的夏女士微微點頭。
以老頭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哪怕只是被傳染一點小感冒,可能都會直接致命。
細節(jié)見人品,這小兩口確實可以。
等到進入病房,親眼看到病床上的老謝時,周灝差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皮包骨頭,腦門謝頂,兩頰幾乎都已經(jīng)凹成酒杯了。
整個人,瘦得完全脫相!
距離上次見面也才不到一年,怎么就……
看到周灝進門,老謝明顯笑了一下,張嘴試圖想要說些什么,可惜阿巴阿巴了半天,周灝愣是一句沒聽懂。
不但口齒不清,而且說的好像還是什么奇怪的方言。
還好,身邊有人能翻譯。
“他說你變胖了。”夏女士輕笑道:“還說你太太很漂亮!
周灝眼眶一酸,過去握住了老謝的手,醞釀半天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哪怕二世為人,面對這種場面他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老謝吃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是一通阿巴阿巴。
“他說你不用難過,他還沒死呢!毕呐勘砬橛悬c無語,“他還說,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沒什么好難過的。”
周灝點點頭,還是說不出話。
忽然間,老謝反手捉住了周灝的胳膊,繼續(xù)阿巴阿巴起來。
“他說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夏女士翻譯道。
周灝立刻打起了精神,“您說。”
“他說……希望你能接住他的旗幟繼續(xù)寫武俠,不要讓這個分類跟著他一起死去,這是他唯一的心愿。”
周灝用力點了點頭,“好,我會繼續(xù)寫的,一直寫到我江郎才盡的那一天!
聽到這話,老謝笑了,渾濁的眼珠里明顯有了幾分欣慰的神采。
隨即,他又看向了一旁的許凌月。
“他說對不起許小姐,他本來還想去現(xiàn)場聽你的演唱會的,但這下怕是沒機會了。”
許凌月柔聲笑笑道:“謝老您要不嫌吵,我隨時可以過來唱給您聽!
老謝搖了搖頭,這次嘴里的嘟囔倒是能聽清了,“不一樣,不一樣的……”
可能是這一番話,耗盡了老謝的精力,他揮揮手示意周灝可以走了,自己則是閉上眼開始養(yǎng)神。
就他這情況,周灝心里基本有數(shù)。
即便有最好的醫(yī)療條件養(yǎng)著,估計也撐不過一個月了。
這整個人,基本已經(jīng)在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思量了片刻之后,周灝小聲道:“謝老,我老婆的下一場演唱會是在半個月后,到時候我送你一首歌,你一定要記得看!
老謝又重新睜開了眼,眸中有一絲驚訝。
好像在問:寫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