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景塵一看,正是自己喂養(yǎng)的白鴿,快步走過去,取下紙條,回到屋里,看了韓云綺一眼,見二人并未發(fā)覺,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雙眸微變。
古毅傳來消息,韓云綺寫給百里華卿的信封,被即墨琉羽劫持了。
他抿了抿唇,猶豫了半響,來到油燈下,點燃紙條,屋外一陣風(fēng)過,灰燼一散,瞬間了無痕跡。
這件事,就止于了他手中。
憑著直覺,他知道那封信,絕不是韓云綺寫給百里華卿的斷絕信。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都不愿韓云綺再次續(xù)上這封信,讓二人在他們即將回家的時刻,再重新來往。
“景塵,快過來幫忙端菜,一定餓壞了吧?”
廚房中,傳來韓云綺的笑聲。
歐景塵應(yīng)了一聲,趕緊收拾好情緒,笑著進了廚房。
很快,一桌純天然無污染的菜肴擺上餐桌,忙了一天的韓云綺胃口極好,一頓下來,光是米飯,就吃了三碗。
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一臉饜足,看得歐景塵和即墨凰哭笑不得。
夜晚很快來臨,這一夜,沒有星空,也沒有皓月,涼風(fēng)陣陣,烏云籠罩著上空,預(yù)示著,明天會有一場大雨。
收拾完碗筷以后,大家就各自回屋睡下了。
直至深夜,即墨凰忽然被一道敲門聲驚醒,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門一看,竟然是她安插在靖國作為眼線的族人。
“不好了主人,靖國出事了!”那族人壓低聲音道。
即墨凰看了一眼周圍,見沒有驚動韓云綺和歐景塵,她一把拉過族人,迅速出了屋子。
來到庭院,她立刻詢問道:“靖國發(fā)生什么事了?”
“有兩件震驚天下的大事,一是百里華卿得知韓云綺和歐景塵離開了鳳城,當(dāng)場震怒,聯(lián)合夏辰翊,集合寂夜宮和容國內(nèi)部勢力,已經(jīng)開始發(fā)動戰(zhàn)爭了!
族人緩和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二是,即墨琉羽向睿軒帝段承霆告密,已經(jīng)曝光我族人的地點了,如今段承霆正派來了上萬暗衛(wèi),齊齊趕往我朱雀族,相信明天一早,便會抵達這里!
即墨凰身子一軟,險些跌倒。
第一件事,她預(yù)料到了,可第二件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親妹妹即墨琉羽,竟然背叛了她自己的族人!
“主人,我們該怎么辦?”族人焦急地問道。
即墨凰思索片刻,“朱雀族,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眼下只有兩個方案,一,死守,二,全部撤離。”
“我們在這里住了上千年,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里,受著自然屏障的庇佑,一旦離開,整個天下,恐怕都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吧?”族人一臉沉重。
“云兒如今作為神主,理應(yīng)有決定朱雀族命運的權(quán)力,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立刻來報!奔茨说亓艘痪,接著便返身回到屋,立刻敲響了韓云綺的房門。
韓云綺淺眠,立刻翻身開了門,看到神色凝重的即墨凰,心下一沉,“出什么事了?”
即墨凰醞釀了片刻,沉聲道:“朱雀族,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韓云綺握著房門的手一松,雙目震驚,“是......是她泄露的?”
即墨凰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頷首。
韓云綺五指漸漸收緊,她和即墨凰一樣,萬萬沒有料到即墨凰會為了一己私欲,竟然出賣了她曾守護過的親人!
“她已經(jīng)瘋了!表n云綺慘淡一笑,只說了這么一句。
即墨凰看著她,“明天一早,也許段承霆的軍隊,就攻過來了。”
這一刻,韓云綺也懵了。
朱雀族人,非比尋常,血統(tǒng)優(yōu)良的族人,天生便擁有一雙紫眸,即墨琉羽如是,第一孤雪也是。
只因第一孤雪的生母,也是朱雀族的族人,只不過他自己并不知曉,或者他知道,只是從未提及過。
所以,不管他們是死守,還是撤離,都逃不過世人對他們的獵奪!
“我......”她嘴唇動了動,一時卻無法做出決定,她知道她是神主,整個朱雀族人的命運,都系在了她的身上。
即墨凰將手放到她肩上,輕輕一拍,“云兒,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們都不會埋怨,因為......這就是我們朱雀族人最終的命運!
“可我偏不信命!”韓云綺突然有些失控,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她咬住唇角,轉(zhuǎn)過了身。
即墨凰將她抱入懷中,輕輕拍著,“云兒,這不是你的責(zé)任,是為娘的錯,娘想為你好,卻偏偏總是害了你。”
“娘......”韓云綺如今亂極了,接連的事故發(fā)生在她身上,早已超出了她的負(fù)荷,讓她倍感無力,心力交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沉思了一會兒,她開始條理清晰地陳述道:“為今之計,想要保全所有族人,已經(jīng)不可能了,所以目前,只有一部分族人能活下來!
即墨凰一驚,似乎明白了一點,“你的意思是?”
“一部分人,今夜就撤離,一部分人,死守,掩人耳目,為撤離的族人爭取逃亡時間!表n云綺簡單明了地解說道。
即墨凰眼前一亮,“我怎么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我對族人的情況并不了解,”韓云綺頓了片刻,雙眸閃過一絲不忍,嗓音黯啞,“誰去誰留,就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即墨凰頷首,準(zhǔn)備立刻下去照辦,一想到百里華卿的事,她很快又折返了回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告訴她。
“百里華卿已經(jīng)知道你走了,眼下他異常憤怒,已經(jīng)決定和靖國交戰(zhàn)了!
韓云綺一聽,神色大震,“你,你說什么?!”
即墨凰見她如此驚訝,不禁問道:“難道你走之前,沒有想到這個結(jié)果嗎?”
“不,不......”韓云綺連退了兩步,腦子有些亂,她走之前,明明寫了一封信給他,她將前因后果全都告訴了他,他不應(yīng)該如此生氣,在沒有做足準(zhǔn)備的條件下,沖動發(fā)生戰(zhàn)爭的。
“難道這里面有什么誤會?”即墨凰看著她驚詫的神情,直覺哪里出了問題。
韓云綺一想到那封信的傳遞人,很快明白了,他終究沒有將信傳出去......
“云兒,你沒事吧?”即墨凰扶著她的手腕,擔(dān)心地看著她。
韓云綺勉強笑了笑,“沒事,我沒事,你趕緊下去安排吧,朱雀族的事情要緊。”
即墨凰放心不下,可朱雀族面臨如此大的災(zāi)難,她也不好耽擱,只好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這時,“吱呀”一聲,隔壁的房門,緩緩打開了。
韓云綺轉(zhuǎn)過身,對上出門而來的歐景塵,淡淡一笑,“為什么要藏著那封信?”
這是她對他,最基本的信任。
“如果你不在乎他,在即將和我離開之前,為什么要給他寫信?”歐景塵平靜地看著她。
韓云綺目光有些閃爍,竟失了底氣,“我從未承諾過要和你一起回去。”
“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不愛他了,又為什么要留在這個世界?!”歐景塵痛心地看著她。
她閉了閉眼,眼中閃著淚光,“我在乎他,我愛他,我欺騙了你們所有人,甚至我自己!
“為什么?!”歐景塵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一句句控訴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在禮堂里曾許下誓言,不管生老病死,不管貧窮富貴,都會永遠在一起!從相識到結(jié)婚,你和我生活了整整五年,竟然不敵你和他的短短數(shù)月?!”
韓云綺嘴唇微微發(fā)顫,不敢正視他的眼,哽咽道:“對......對不起,景塵!
歐景塵將她抱入懷中,嗓子沙啞,“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不想聽到你說對不起,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
“回不去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她搖了搖頭,眼眶微紅,凄涼笑道,“我的心,已經(jīng)死在這里了!
歐景塵身子一震,將她放開,憤怒地瞪著她的雙眼,“什么叫死在這里了?那個男人,當(dāng)著就值得你如此癡迷?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讓你絕望傷心,他有什么好?!”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表n云綺痛苦地?fù)u著頭,內(nèi)心亂極了。
歐景塵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語氣強勢,“我們現(xiàn)在就走!這個世界全是虛幻的,假的!你已經(jīng)泥足深陷,瘋魔了!”
“不,我不能走!我不走!”韓云綺激烈地掙脫起來。
歐景塵被激怒,死死拽著她的手,不由分手地拉出了門。
韓云綺立刻抓住門框,眼淚奪眶而出,“景塵,我求求你,別帶我走!”
歐景塵腳步一頓,棱角分明的臉緊繃著,回頭看向她,“韓云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你竟然在求我?”他感到難以置信,蒼涼一笑,“你竟然為了另一個男人,不惜放下你的尊嚴(yán)和高貴,低聲下氣地在你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面前,苦苦哀求?!”
韓云綺抓著門框,一動也不動,如同一個被折磨到?jīng)]有了靈魂的木偶。
她好累,真的好累......
愛一個人,原來這么辛苦。
如果可以選擇重來,她愿意死在夏辰翊的劍下,從未穿越過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