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北樂呵呵地拿起一根金條,在掌心顛了顛,笑道:“師父,你這是打算把老本都掏出來啦!
按黑市行情,這3根小黃魚能抵得上足足千斤糧票的價值。
如今銀行的黃金價,自六月份以來,已經(jīng)從每克三塊多飆升到五塊多。
銀行收購一根小黃魚是一百七,而黑市價格自然是官方價的一倍以上,至少三百五。
這么一算,三根就是1000多塊。
糧票現(xiàn)在也緊俏,大約每斤1塊錢,或許更高。
最近他倒是沒去過黑市打聽。
安爺擺擺手,“我都這把歲數(shù)了,留著干啥呢!
王小北哈哈一笑,將3根小黃魚輕輕拋起又穩(wěn)穩(wěn)接住。
“砰砰砰!
隨即,他放回原處,“得了,師父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安爺家底在他眼里可是一目了然。
安爺確實有積蓄,除了這3根小黃魚,還有5根大黃魚,外加好幾百塊大洋。
就算按銀行的官方價,這身家也上萬了。
在普遍月薪只有30塊的年代,這1萬可真不是個小數(shù)目。
不過,王小北眼下的心思并不在這點財物上。
安老沒了這些錢,恐怕過不踏實。
而且,他猜這錢或許是安老為遠在新加坡的二兒子備下的,只是目前沒法直接把東西送到對方手上。
說完,他望向安爺。
“師父,還有別的事嗎?沒事兒我就先回家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打完招呼,王小北便出了門。
安老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小黃魚,眼神中滿是深思。
……
王小北左右環(huán)視一圈,琢磨著去柯秋露家串個門。
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別了。
他蹬上自行車,徑直回家。
一路上,王小北心里免不了自我調(diào)侃。
他算得上乖孩子么?
恐怕不太沾邊。
但放學就乖乖回家,不溜出去野的,這年頭可真找不出幾個。
他勉強乖孩子吧。
快到家門口時,路邊三人正齜牙咧嘴地揉著臉頰。
“哎,小西,臉上怎么掛彩了?干架了?”
王小北把車停穩(wěn),這才看清三人模樣。
辛思源跟小西皮膚白皙,那淤青尤為顯眼。
至于膚色較黑的包俊語,雖說傷得更重,卻因膚色原因不那么醒目。
“三哥。”
另外二人見他,忙不迭地喊了一聲。
王小北應(yīng)了一聲,目光鎖定小西:“咋回事?”
小西梗著脖子,故作豪邁:“三哥,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咱自己能擺平。打架還找家長,多沒面子啊!
聞言,王小北推著自行車前進了些許,緊接著用手指敲在小西后腦勺上。
“本事大了是吧?”
教訓完小西,他又轉(zhuǎn)向辛思源和包俊語。
“思源,俊語,你們倆說,到底啥情況?”
辛思源瞥了一眼旁邊揉著腦袋的小西,最終還是把緣由講了出來。
原來下午他們跑去打鳥,好不容易打下只斑鳩,卻被別人半路截胡了。
如今這年月,大家對肉食渴望得近乎瘋狂。
如果不是到處宣傳老鼠攜帶大量病菌,估計連老鼠都能成為飯桌上的?汀
城里還守著規(guī)矩,但鄉(xiāng)下早就不講究這些了。
一只斑鳩足以讓這群半大小伙子爭破頭。
結(jié)果,就這么打起來了。
只是對方人多,他們仨沒打過。
“雷金天他們干的?那么大人了還欺負你們?”
王小北皺眉追問。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小西啥水平,他心里明白。
雖說沒練過一招半式,但這兩年天天喝井水。
個頭力氣早就跟同齡人不是同級別了。
能讓他吃癟,要么就是人多勢眾,要么就是有大人摻和進來了。
否則,哪至于掛彩?
而那幫人,王小北也聽過,是胡同里的風云人物。
五兄弟外加一個小妹,正好湊齊一家六口。
金天,木天,水天,火天,土天,按五行順序排得整整齊齊。
唯獨小妹叫了個金蓮。
這胡同里,沒幾個敢得罪他們。
雷金天和杜玉泉類似,初中念一半就在家晃悠了,年紀比杜玉泉還大一截,差不多有18歲。
但這幾個小子平時倒也沒干啥禍害的事。
“三哥,這點事兒你就別瞎操心了,趕緊回家吧,大伯下午來給你捎了把琴。”
小西揉著腦袋,嘟囔著說。
王小北曉得小西指的是什么。
他之前特意寫信,讓大伯找個由頭,弄把手風琴來,免得他再絞盡腦汁編理由了。
可這節(jié)骨眼上,哪還有心思管這個。
轉(zhuǎn)頭對著辛思源發(fā)問:“是誰打下的鳥?”
“是小西,他瞄得很準!
包俊語說著,辛思源在旁邊一個勁兒地點頭。
小西也是十分得意。
王小北頷了頷首:“咱們?nèi)フ宜麄,我(guī)湍銈償[平這事。”
要是三對三,小西就算吃虧,他也不會插手,說不定還得數(shù)落他兩句。
但欺負弱小,四打三,這可不行。
正愁沒個合適的靶子來立威呢。
聞言,三個小伙伴面面相覷。
小西猶豫半天,開口道:“別了吧,他們?nèi)硕嗟,等大哥下班回來吧,或者我們(nèi)傧胂雱e的轍!
“你都已經(jīng)吃了虧,還能想出什么花來!
聞言,小西在一旁忿忿道:“他們?nèi)硕,不顧江湖?guī)矩,咱們就趁他們不備,總會找到落單的機會教訓他們!
王小北滿臉不屑:“哎呀,還講江湖規(guī)矩呢。走吧,忘了你哥我每天練的是啥嗎?”
小西愣了愣,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于是,轉(zhuǎn)身朝胡同口方向走去。
三人帶著王小北來到一片小樹林,包俊語指著前面正四處張望屋頂?shù)膸讉身影。
五兄弟全在。
旁邊還跟著一個八歲左右的女孩,手里拎著只斑鳩跟麻雀。
除了他們,周圍還有一些其他小孩拿著彈弓尋找目標呢。
王小北停好車,帶著三人上前。
那幾人早注意到他們,紛紛收起彈弓,滿不在乎地站著。
“嘿,還懂得搬救兵啊!
沒等他們靠近,領(lǐng)頭的青年就笑瞇瞇地說道。
王小北走近一看,他對小孩實在下不去手。
但還是問了一句:“雷金天是吧?”
“對啊,怎么,想出頭?”
對方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小北也懶得啰嗦:“你一個十來歲的初二生,帶著4個兄弟欺負3個小學生,臉皮可真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