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王家和心里頓時明白過來。
可隨即犯了難:“天路,這事兒難辦。每個人口糧都是定好的,我真沒法子去弄。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了!
“家和,你別急。你想啊,咱這胡同大院這么多,每個院子有多少人?這么多人要上食堂吃飯,這隨便漏一點東西出來,就夠兩個人吃的了!
王家和一聽,對方說的確實在理。
想想一個胡同這么多人吃飯,哪怕一個窩窩頭、一個饅頭缺個幾錢,誰又能察覺得出呢?
更別說平日里那些飯館,為了賣出去的錢和賬能夠?qū)Φ纳,都會留一些出來,多弄幾分備著?br>
可這事,他做不得啊。
一旁的王小北聽完,毫不猶豫的道:“你就別給我爸出難題了。如今都是憑糧票吃飯,你去跳蚤市場搞點糧票回來就是了!
“我爸真要這么干,被發(fā)現(xiàn)了,那可不只是丟飯碗那么簡單,我們?nèi)叶嫉镁礓伾w回鄉(xiāng)下!
他知道季天路壓根兒不敢去。
基本上不會隨便開除工人,那關(guān)乎立場。
但這有個大前提,那就是不可違法,一旦違法,一樣開除沒商量。
像季天路這樣,要是因倒賣統(tǒng)購物資被開除,其他廠子哪個還敢要?
尤其在這個不招工的非常時期。
“哎呀,哪至于那么夸張嘛。”
季天路訕笑著,心里納悶,這孩子怎就對自己這么大意見。
“還不夸張?這比倒騰統(tǒng)籌物資還嚴(yán)重。要傳出去,整個胡同都會知道這件事,糧票的錢,你出嗎?你要出錢,這么多人,你拿什么給?”
“要是不給錢,那吃的不就是從別人嘴里摳出來的?人家能樂意嗎?”
王小北嗤之以鼻。
這話倒也不全是危言聳聽,這事兒的性質(zhì),確實比私底下去黑市更嚴(yán)重。
這一鬧,得罪的就是整條胡同的人啊。
王家和一愣之后,咧嘴一笑,輕輕推著物品,“哎呀,天路,真不好意思,這事兒你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季天路聞言,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末了卻只是默默起身。
“那好吧,那就算了。”
說完,他拎起東西轉(zhuǎn)身離開,出門前還小聲嘀咕:“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
這話,自是王家和沒聽見的,但他很清楚,季天路這心里頭指定是不大痛快。
一旁的小西看著季天路遠(yuǎn)去,砸吧了幾下嘴,小聲嘟囔著:“那果醬面包可香了,里頭還夾著杏仁呢!
這話飄進(jìn)王家和耳朵里,他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瞅著小西問道:“你怎么知道?你吃過?”
在這大雜院里,他還真沒見誰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小西聞言,一愣,眼睛往王小北那兒瞄了一眼,隨即撓了撓頭:“哪能呢,我是聽飛揚說的,去年過年,他爸給他們買過一個,他們幾個分的吃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溜煙跑去開收音機:“馬上要講故事了!
王家和被這一茬岔開,沒再多想,吸了口煙,不經(jīng)意間望向身邊泰然自若的王小北,心下了然。
這小子,準(zhǔn)是偷偷摸摸買了面包。
除了王小北手頭寬裕又舍得花錢,他還真想不到別的人。
心底這么嘀咕著,又忍不住抱怨:這混小子,也不知道給老子嘗嘗味。
王小北望著季天路離去,琢磨片刻,也悄悄的出了門。
此時的大院,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人影。
走到后院,更是安靜,大家都已經(jīng)回屋了。
“當(dāng)家的,咋樣了?這面包咋又拿回來了?”
趙美婷一見季天路提溜著東西進(jìn)門,立刻著急的問起來。
這糧食定量要是不弄好,全家可就得吃那高價糧食了。
季天路一屁股坐下,嘴里嘟囔著抱怨:“唉,讓王小北那小子給攪和黃了。你說他咋老跟咱過不去呢?我又沒招惹他。”
說著,看到季飛宇盯著面包直咽口水,眉頭不禁皺成了疙瘩。
他想了想,不耐煩地拿起面包,遞給季飛宇:“得了,吃吧,也給你媽嘗嘗。”
得了令,曲飛宇喜滋滋地拆開面包,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看著孩子滿足的樣子,季天路心頭那股煩躁倒是緩解了些。
趙美婷看著兒子遞來的面包,搖搖頭說:“飛宇,你自己吃,媽不愛吃這個。”
說完,她轉(zhuǎn)向季天路:“當(dāng)家的,要不你再去求求王副廠長,看能不能把咱們工作的難題解決了。我要是可以上班,咱家的戶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季天路一聽這話,心里更添了幾分焦躁:“哎呀,能找我早找了。上回找他,家里都快被掏空了!
話音剛落,他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肚。
趙美婷聽完,也只好默默閉上了嘴。
另一邊,空間里的王小北監(jiān)聽著這一切,順便又掃視了一遍他們家。
嘿,這家底還不賴嘛。
床底下的鐵盒里,赫然躺著100多塊,還藏著一根小黃魚。
小黃魚、王副廠長、家底掏空……
這三個事一串起來,王小北立刻就懂了,原來季天路打通關(guān)節(jié)的秘訣就是送禮。
而且這禮,估計很重。
否則,人家怎會在這時候幫忙?
“不成,過兩天我還得去找那丫頭,實在不行,我就上她們廠子門口理論去,這工作我志在必得,讓她乖乖讓出來,將來嘛,我再給她找別的事就是!
“這……這能成嗎?”
季天路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咋不成?如今大院里的人哪個不知這檔子事,我好歹是她爹!
趙美婷聞言,抿緊了唇,開始縫補起來,不再言語。
王小北見沒有聲音了,便退了出來,回到中院。
天已經(jīng)全黑了,大院內(nèi)靜悄悄的。
他走到季珊的房門前,輕輕敲了一下。
“誰呀?”
不一會兒,門后傳來季珊的低聲詢問,夾雜著一絲警惕。
“我,王小北!蓖跣”被卮。
聞言,季珊這才小心翼翼地開了條縫,眼珠子迅速四下掃視一番。
確定季天路不在,她才放松下來,“哎喲,嚇我一跳,有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