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錢發(fā)自認不是什么好人……”馬錢發(fā)搖搖頭,“但他馮秦深,在對家族親人血脈這一點上,他就是狼心狗肺!”
馮秦深在當時知道他雇人去威脅凌氏時,也是他故意透風給馮秦深知曉,要不然馮秦深要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本意是想馮秦深做出個正確的選擇,回到凌氏兒女身邊,不要再來禍害他小女兒,然馮秦深的做法讓他震驚。
“他居然找到我雇的人,偷偷在他們手里再塞了兩個銀錠,告訴他們,凌氏性子軟弱,但極其孝順,馮國不同意和離,凌氏縱是死也不會屈服。”馬錢發(fā)笑笑,婆子已經(jīng)打開鎖,他伸手一請,同朱懷古踏進小院:“他給他們出主意,說凌氏除了孝順他父親,最疼愛的便是一雙兒女,只要馮洋馮冰在場,以他兄妹倆挾脅凌氏,凌氏絕對會妥協(xié)!”
朱懷古頓住步伐,有些僵硬地側(cè)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馬錢發(fā):
“馬員外,你可知道你現(xiàn)今同我說的這一切,足以做為呈堂證供?”
馬錢發(fā)鄭重道:“朱小公子,倘馮秦深未死,馮國平安歸來,只要官府需要我上公堂,我一定去,我也可以以我畢竟所得的一切做為賭注,倘我有半字虛假,胡言亂語,那便讓上天收回我現(xiàn)今擁有的一切,也讓我馬錢發(fā)他日死無葬身之地!”
能說到這個地步,可見先時李柄說馬錢發(fā)對馮秦深不是一般的惱恨,甚至恨不得馮秦深早死早投胎的話兒,應(yīng)真有其事。
遇到了,朱懷古順跟問句:“聽說馬員外還親口說過要馮秦深死?”
馬錢發(fā)一愣,再是點頭:“這話兒我也就在馮秦深那倆好友跟前說過,是他們同小公子說的吧?沒錯,我是這樣說過,當時我還不同意,更看不得徽姐兒那樣作賤自已,我便想從馮秦深身上下手整治,沒想馮秦深那小子仗著有馮國撐腰,也有幾分膽色,楞是不怕,當時他們就在場,話一說到狠上面,我便把死話撂那兒了!”
多半是氣話兒。
沒想朱懷古這般一想完,馬錢發(fā)臉色陰惻惻道:“小公子也別以為我只是說說,我是真有這個心!”
可惜到頭來他小女兒死了,馮秦深那混帳反而活得好好的。
“有這個心,可曾動過手?”朱懷古從善如流,問得馬錢發(fā)心里打了個突。
“對馮秦深,我可沒動過手!笔窍雱邮,但那會兒馬徽兒尚在,馬錢發(fā)是真疼閨女,也就沒真雇人動手,要不然殺一個馮秦深無聲無息的,他還是辦得到的。
“那對……旁人呢?”朱懷古想著金家醫(yī)館走水一案,雖說她信于掌柜邊小二所說的話兒,但那倆乞丐她從未見過,說的所謂金家醫(yī)館走水真相,她信七八成,也有兩三成懸著。
對查案,她總覺得任何定論都不該妄下,推論亦得有依有據(jù),不能隨意妄加揣測。
說到旁人,馬錢發(fā)心突得更厲害,平生做過那么一回事兒,雖是他給的銀子,卻非他雇的人,到底念著有那么一層親戚在,他嘆口氣,搖頭,沒實說:
“我從未真正動過手,教訓人是有,但真要人命,那是絕沒有的事情!”
朱懷古顯然不太相信:“哦?”
馬錢發(fā)自知名聲在外,也沒多解釋,手往院里一伸:“小公子請吧!”
寒秋這會兒正在屋里自個玩著,也沒玩什么新奇的東西,就是一團毛線,她翻過來覆過去地玩,玩著玩著把自個雙手給纏住了,邊上有個老嬤嬤正在幫她解,邊解邊念叨著她不能再這樣玩兒毛線。
縱知寒秋大約沒能聽進去,老嬤嬤還是不緩不慢地邊解邊說,直到見馬錢發(fā)與朱懷古進屋,她趕緊起身行禮,禮畢聽馬錢發(fā)說朱懷古有話兒要問寒秋,讓她下去。
“不必,有些話兒寒秋可能回答不了,我也得問問嬤嬤。”朱懷古阻住老嬤嬤的告退。
馬錢發(fā)道:“那行,留下,候著。”
老嬤嬤應(yīng)諾,站到一旁安靜地待著。
寒秋神智已不清,幸在馬錢發(fā)這個老爺還不錯,特別是經(jīng)朱懷古提醒馬徽兒極有可能非是馮秦深所殺,大有可能尚有其他兇手時,他更看重寒秋,立刻調(diào)老嬤嬤往這小院子住,唯一的活兒就是照料瘋瘋顛顛的寒秋。
老嬤嬤照顧得仔細,寒秋氣色不錯,在朱懷古看來,反而要比喪女之痛的馬錢發(fā)要好上一些。
問了寒秋幾句后,發(fā)現(xiàn)寒秋除了傻笑,似乎比上回她來問話時更沒了章法,朱懷古轉(zhuǎn)問老嬤嬤:
“嬤嬤,寒秋都是一直待在這小院子里的么?”
老嬤嬤道:“是,沒出去過,有時候我一眨眼沒看住,她也跑不出去,院門都是鎖上的!”
朱懷古想起進小院子還有把守的婆子,點頭:“那確實不容易跑出去!
又問邊上坐著的馬錢發(fā):“自從大軍死了,馬員外就是這樣看管起寒秋的?”
馬錢發(fā)搖頭:“不是,在之前了,小公子不是說徽姐兒大有可能不是馮秦深所殺么,我覺得事有萬一,倘兇手真另有其人,那寒秋是證人,作完證回來又瘋成這樣,我就想啊,這也巧得很,從前也想過,但一直覺得馮秦深就是兇手,也沒往深他處想,經(jīng)小公子提醒,我不就著緊起來了么?怕寒秋神智失常非是當日案發(fā)生生被嚇傻之故,指不定是在作完證后又遇到什么再被嚇到,方會變得這樣瘋瘋傻傻!
“寒秋上公堂作證時,尚還好好的,一出公堂便瘋了,本來就不正常。”朱懷古初聽到這一點時,也是她偏信于馮秦深非是兇手的一個依據(jù),嚇傻那得當場嚇傻,哪有緩過幾日再傻的?
擺明就是有貓膩,也不知當時汪捕頭是怎么下的定論,秋知府是怎么定的罪。
朱懷古嘆氣,大概當時秋知府是受迫于馬錢發(fā)的壓力,深信于馬水靈有吹動刑尚書的枕邊風之能。
謠言誤人,始庸作者還就在跟前,她不禁順嘴問句:
“馬員外,我家少爺在京城同刑家少爺交好,也問過刑左少卿了,令妹在尚書府確實是刑尚書的妾室,但并非極受寵,更惶論有能令刑尚書為令妹伸手金陵的本事,不知馬員外往坊間散播那樣的謠言,莫非就為了能在金陵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