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猛然抬起頭,含淚的一雙眼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珠簾,卻在下一刻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去:“既然是不行了,按規(guī)矩,你叫人親自去看望,帶上我的賞賜!
她聲音平穩(wěn),卻又叫珠簾和玉璧聽出了里頭的起伏。
她親弟弟死了,她不能說,只能送一些賞賜,叫年邁的父親節(jié)哀。
可魯國公也不行了,她就必須大張旗鼓的去送賞賜。去施恩,去做一切太后該做的。
太后不是天生就是太后,她做嬪妃的時候,從沒想過去周全這么多事情。
可如今,好像無師自通,就都會了。
她是太后,是大周最尊貴的女人,是皇帝的生母。
可還有誰記得她也是賈家的女兒嗎?她不是憑空來的,她也是有爹娘兄弟姐妹的。她是先帝的貴妃,是當今的太后,好似所有人都要默認她就該為了李家的男人付出一切。
生自己養(yǎng)自己的賈家,就該被拋棄,兒子和母家之間,就默認該選兒子。
美其名后半生靠兒子。
那她前半生呢?賈家給的這一身骨血呢?若不是有賈家,她又有什么資格進宮給先帝做嬪妃呢?
她那做皇帝的兒子,一身骨血難道不是來自她嗎?
太后一只手撐在桌上,低著頭,輕輕呼吸。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珠簾出去傳話了,玉璧蹲下來,用手帕給她擦,卻什么都沒說。
傷心的遠不止一個太后。
皇后趕著去了紫宸宮,還未開口,李意尋就道:“你回去看看吧,轉(zhuǎn)告老國公,你謝家人都會被善待的!
皇后即將出口的話咽回去,深深行禮:“多謝陛下!
皇后換了常服,火速趕回了謝家,自打那年進了八皇子府,這些年就沒有回來過。
國公府還是那樣子,只是如今滿是悲傷。
她與自己的母親,嬸娘,弟弟見了面,就趕著去見老國公。
“祖父,我回來看您了。”
魯國公的病并不是一下子來的,他多年在邊關(guān)領(lǐng)兵,就有不少傷損。
早年征戰(zhàn)留下的暗傷也一直沒好全,最后這一次征戰(zhàn),也還是受傷了的。
要是一直還在軍中,或許反倒是沒事。
可回京后,無所事事,他也不肯再去碰自己的長槍。也就陪著讀書,閑來無事在府里養(yǎng)了幾只獵犬,卻也不帶出去。
就這么悠閑度日,結(jié)果這身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去年冬天的時候,毛病就全找來了,只是皇后懷著身孕,月份大了,他就不許家里人告訴她。
過年的時候,還撐著身子進宮。
也就是這一次,宸德妃的冊封禮,他就起不來了。
果然忙過了這件事,再不見皇后,就見不到了。
謝皇后看著榻上枯瘦的老人,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怎么就……怎么就這樣了?”
太醫(yī)已經(jīng)說了,魯國公的病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哭什么呢?我也七十多了,再有幾年就八十歲了,這樣也算高壽。還能活多久呢?”魯國公笑了笑:“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皇后此時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說實話,皇后與魯國公不熟悉。
她的記憶中可以說是并沒有什么與祖父的親近畫面。
可祖父一直就是她孺慕的老人,她以他為榮。
如今,祖父要去了,她如何不傷心?
何況此時她心里積壓了太多的痛苦,祖父要走了,只怕祖父這一走,姑母也馬上就要‘病逝’。
她的至親越來越少,她卻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