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掌柜早早來到成衣鋪,只見肖青青趴在案幾上,上面全是散落的賬冊,他叫了幾聲,肖青青卻毫無反應,趴在案幾上一動也不動。
掌柜將散落在地上的賬冊拾起,又跟案幾上的賬冊一起裝訂好后放在了柜子里,肖青青呼吸清淺,仍舊紋絲不動,沒有蘇醒的跡象。
掌柜這才覺得不對,探了探肖青青的鼻息。
肖青青緊閉雙眼。
雙頰一片酡紅,掌柜輕輕地晃了晃肖青青,可是巋然不動。
掌柜連忙派伙計去請大夫,又派另一個伙計到將軍府找南俊過來。
南俊沒有一刻鐘的功夫便跑了過來,連常服都沒來得及換,眉心一個大大的“川”字,額頭、鼻翼上落滿了汗珠,南俊心中直打鼓,難道肖青青出事了?
南俊到成衣鋪時,大夫已經(jīng)到了,正在跟肖青青看病,大夫的神情古怪地把著脈,抬起頭來思考了一下,終于開了口。
“肖夫人這不是病,昏迷是因為吸進了一種迷藥,這種迷藥很奇怪,不是中原這邊才有,應該是夷人所有,得需解藥才行。可是肖夫人的筋脈與內(nèi)臟均自封,堵住了毒氣,不讓其蔓延,這是最奇怪的地方,雖這樣,可是兩天之后必須解毒,否則毒將會運行到氣血之中去!
南俊只覺腦中“轟隆”一聲巨響,差點跌坐在地上。
一定是有人暗害青青,可她與人無仇無怨,誰會暗中下手?
肖青青平時除了成衣鋪胭脂鋪等幾個鋪子,就一直在府中呆著。
難道是她?可她大著肚子行動不便,而且也沒有這個手段,雖然跟肖青青爭過正室之位,可也沒到有深仇大恨的地步。
難道是羅曳?
羅曳這段時間與肖青青來往密切,上次她滑胎肖青青不僅為她請了大夫,還買補藥送給她。
肖青青作為正室不僅不拈酸吃醋,待妾室比待自己還好,當然,盧依依除外,可依依極尊重青青,經(jīng)常在自己面前說青青的好話。
母親幾次暗示讓他找肖青青要補藥,母親一直靠人參和雪哈支撐著,據(jù)說肖青青還親自采過靈芝,人參也是從高僧那求得,肖青青推說高僧不見,又說鋪子太忙沒空采靈芝。
還有就是鋪子虧損,羅曳是御賜,盧依依害得人家滑胎,將軍府總不能坐視不理,這才跟羅曳買的補品。
南俊覺得肖青青說得很有道理。
萬一羅曳一狀告到王后王上那,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肖青青這是跟將軍府長面子,哪怕就是沒銀子,也要打腫臉充胖子,咬碎了牙也要吞到肚子里。
母親手里有那么多銀兩也沒見用在妹妹們和自己身上,一口一個都是為了你們。
南俊覺得很奇怪,查了查,結(jié)果查出老夫人有一個侄子好賭,欠下一屁股賭債,他也不好問母親,那錢是不是用在表弟身上了。
南俊俯下身打橫抱起肖青青。
南俊感覺懷中的人兒太輕盈,與羅曳相比輕太多。
何況盧依依,肖青青滿身的骨頭,讓南俊只覺硌得慌。
南俊大踏步向外走去,大夫在身后焦急地喊道:“將軍這是要到哪里去?解藥十分難找,夫人最好不要亂動,平躺,毒才不會侵入五臟六腑,雖然夫人的內(nèi)臟和筋脈已經(jīng)自封,可畢竟昏迷不醒,還是會沖破,到時候毒會蔓延至全身!
南俊聞言不敢顛簸,神情焦急不已,“我準備帶她去找解藥,以前在邊關(guān)打仗時抓過幾個夷人,我去找他們,他們那肯定有解藥!
大夫知他心中焦急,言行失措,遂寬慰南俊道:“將軍莫急,越是這時候越要冷靜,先把夫人放回去吧!
“你讓我怎么冷靜?這可是我的夫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么活?蠻夷最愛搗弄有毒的東西,沒想到青青著了他們的道!
南俊暗道:難不成鋪子里有夷人的內(nèi)奸?
南俊逼視著掌柜,掌柜本就愧疚擔當,要不是他走得早,夫人不會一個人在鋪子里對賬,多個人也好多雙眼睛,這幾天他都走得早,只怕歹人早已踩好了點,看夫人每晚都在成衣鋪,于是昨晚動了手。
掌柜追悔莫及,如果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后悔一輩子。夫人對他恩重如山,如今卻昏迷不醒,掌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將軍,都怪小的不好,我愿用自己的命抵夫人一命!
“說這些有什么用?你過來!蹦峡_著掌柜招了招手,掌柜連忙過來,心中直打鼓,將軍的氣勢太懾人了,剛才一瞪眼自己差點嚇暈。
南俊附在掌柜的耳邊輕聲道:“我懷疑成衣鋪有歹人的內(nèi)應,咱們暫且先按兵不動。”
“稍后再仔細看看鋪子里還有什么不好的東西,你再去查一查伙計,看誰正等錢用!
掌柜不由得涕淚縱橫,泣不成聲地低聲道:“多謝將軍信任小的,沒有懷疑小的是內(nèi)應,小的定盡心竭力,查出內(nèi)鬼,為夫人報仇。”
“去吧,這事要快,不然人家溜走或毀了證據(jù)就什么也沒有了!蹦峡∏穆暤。他知道掌柜的為人,所以沒有懷疑他。
南俊說完便抱著肖青青回了將軍府。
盧依依早已得知了消息,心中不禁歡喜不已。
這下成衣鋪那幾個鋪子算是沒人管了,到時候她就提出,鋪子不可無管事的,可由她暫管,肖青青如果醒不過來,豈不美哉?說不定日后鋪子就是她的了。
心里這樣想著,可臉上卻悲悲戚戚,盧依依用錦帕不斷地抹淚,又偷偷地在自己的胳膊那兒掐了把,直疼得滿臉通紅,果真掉下了幾滴淚。
“將軍,姐姐這是怎么了?”盧依依一臉擔憂地道。
“青青中了毒,從昨晚就一直昏迷不醒,等會兒須得平躺,不能亂動。我馬上派人向王上請假,這幾日的早朝就不去了,專門在家照顧青青!蹦峡∫姳R依依眼淚汪汪,覺得她顧念姐妹情深,于是告訴了盧依依實情。
盧依依心下開始盤算,居然真的昏迷不醒了,肖青青的嫁妝和鋪子豈不是探囊取物?
盧依依極力壓制著狂跳的內(nèi)心,抑制住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
可是!
南俊剛才說要親自照顧肖青青,那怎么能行?他一個大男人成什么樣?萬一肖青青醒來,感念南俊照顧了一場,又不和離了怎么辦?
“這怎么能行,還是依依來吧,依依畢竟是女人,侍候姐姐更加方便些,將軍一個大男人多不方便!北R依依嬌聲道。聲音甜絲絲的,南俊眸光閃動。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我是青青的夫君,你就要生產(chǎn),會有諸多不便,萬一動了胎氣怎么辦?”南俊道。
“要不我來吧。自妾身進府后姐姐頗多照拂妾身,現(xiàn)在正是妾身報答姐姐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羅曳開口道。她消瘦了許多,襦裙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大。
上次本以為可以報盧依依讓她禁足之仇,可南俊并沒追究,她對爭寵于是看淡了不少。
“說了我來照顧青青!你們趕緊把路讓開!”南俊不耐煩地道。
這群女人真是呱噪,攔著不讓走,青青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南俊只覺煩悶不已,第一次覺得,女人多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平躺?
盧依依嘴里暗念著“平躺”幾個字。
如果肖青青沒有平躺會怎么樣?會不會毒氣攻入五臟六腑?哈哈哈哈哈……
盧依依忍不住嘴角上揚,眼中劃過一絲幸災樂禍。